林杰眉毛一挑，嗤笑一声。
骗子？
还是哪个想捡漏的二道贩子？
他随手把手机扔到一边，压根没放在心上。
开价？
白送都嫌占地方。
这种工业垃圾和艺术缝合出来的怪胎，能有什么价值。
林杰靠在老板椅上，双脚翘上办公桌，惬意地闭上眼睛。
他已经听见了系统资金蒸发的声音。
美妙！
第二天，一则财经媒体的专访，悄无声息地爬上了热搜的尾巴。
标题很平淡。
《米忽悠CMO苏清言：商业的尽头是人文关怀》。
林杰本来没兴趣点开。
但架不住公司内部群里，员工们正在疯狂转发，满屏都是“林总牛逼”、“格局打开”的彩虹屁。
他皱着眉点了进去。
视频里，苏清言一袭干练的职业装，面对镜头，笑容得体。
记者问：“苏总监，外界都说米忽悠是赚钱机器，您怎么看？”
苏清言微微一笑。
“我们从不否认商业的本质。”
“但林总常说，一个企业，不能只盯着利润。”
“他还应该思考，能为这个时代留下些什么。”
她话锋一转，语气变得谦虚。
“比如，我们最近成立了一个小小的艺术基金。”
“不为盈利。”
“只是想支持一下那些还在坚持理想、但暂时不被市场理解的艺术家们。”
“他们的作品可能很小众，甚至有些……嗯，充满实验精神。”
“但这正是艺术最可贵的地方，不是吗？”
视频到此结束。
林杰心里“咯噔”一下。
一股不祥的预感，像冰冷的蛇，顺着他的脊椎向上爬。
不。
不会的。
苏清言说得这么隐晦，谁会去关注那些丑东西？
他立刻打开了社交媒体。
果然。
几个嗅觉敏锐的艺术评论KOL，已经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扑了上来。
一篇名为《米忽悠的神秘艺术收藏：是商业噱头还是文化野心？》的深度报道，正在病毒式传播。
报道里，赫然贴着那批“艺术垃圾”的高清照片！
扭曲的稻草人。
长满血眼的茶壶。
闪着红光的赛博神像。
每一件，都丑得那么纯粹，那么惊心动魄。
评论区炸了。
“我疯了还是这个世界疯了？这玩意儿是艺术？”
“楼上的懂什么！这叫后现代解构主义！”
“那个稻草人，完美表达了工业社会对人性的异化！神作！”
“那个茶壶，我看得san值狂掉，但又移不开眼睛……”
“米忽悠牛逼！别人赚钱买游艇，林总赚钱搞艺术，高下立判！”
“这才是真正的企业家精神！”
林杰的太阳穴，开始突突直跳。
他死死盯着屏幕，试图从恶评中找到一丝安慰。
但那些“有思想”、“打破常规”、“丑陋美学”的评论，像一把把重锤，砸在他的心上。
【叮！】
冰冷的系统提示音在脑海中响起。
【检测到宿主投资的艺术品正在被市场重新评估。】
【潜在盈利风险急剧上升。】
【请宿主做好心理准备。】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林杰低吼出声。
“一群人跟风起哄罢了！谁会真金白银地买这些东西！”
话音未落。
他的手机再次疯狂震动起来。
是助理发来的紧急讯息。
“林总！出事了！”
“国内最顶级的‘先锋美术馆’刚刚联系我们，希望能高价收藏‘赛博神像’！”
“他们说，那是‘数字时代对信仰的终极叩问’！”
“还有……还有……”
“欧洲的菲勒私人博物馆，开价八位数，指名要收购那只‘长满眼球的茶壶’！”
“他们称其为……‘堪比达利在21世纪的超现实主义回响’！”
轰！
林杰的脑袋里，像是有什么东西炸开了。
眼前一阵发黑。
他扶着桌子，才没有倒下去。
八位数？
欧……欧元？！
这还没完。
接下来几个小时，各种报价请求像雪片一样飞来。
那些在他眼中一文不值的“艺术垃圾”，此刻成了资本追逐的宠儿，价格在各种私下交易中一路狂飙。
米忽悠的品牌形象，也因此被无限拔高。
“最具社会责任感的科技企业！”
“新文化现象的幕后推手！”
“用金钱守护艺术灵魂的伟大公司！”
各种赞誉，铺天盖地。
白艺辰在接受采访时，更是激动得热泪盈眶。
“我只是执行者。”
“真正伟大的，是林总。”
“他才是那个被商业耽误的艺术巨匠！”
“是他，让我看到了艺术真正的未来！”
…
“噗。”
总裁办公室里，林杰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
他瘫在椅子上，双目无神，面如死灰。
【叮！】
系统那不带一丝情感的声音，如同最后的丧钟，在他脑海中敲响。
【恭喜宿主。】
【米忽悠艺术基金项目，因投资品价值大幅升值，已成功实现巨额盈利。】
【盈利总额已计入系统财富。】
【系统财富总额，已突破新高。】
林杰机械地抬起手，点开自己的个人财富面板。
那串短小可怜的数字，与系统财富后面那一长串令人眼晕的零，形成了最惨烈的对比。
他输了。
输得一败涂地。
输给了艺术。
输给了这个荒诞的世界。
远在另一栋写字楼里的魏渊，默默地关掉了新闻。
他脸上已经没有任何表情。
没有愤怒，没有嫉妒，甚至没有了困惑。
只剩下一种极致的平静。
他拿起手边一本烫金封面的《道德经》，缓缓翻开。
或许，只有东方古老的哲学，才能解释林杰这种“反逻辑”的存在。
办公室内。
林杰终于从极致的麻木中，爆发出野兽般的咆哮。
“啊啊啊啊啊——”
“我特么就是想烧点钱！”
“为什么！”
“为什么连扶持先锋艺术都能赚大钱啊！”
“这个世界还有天理吗！还有王法吗！”
他感觉自己不是在亏钱。
他是在被迫成为一个“艺术家”、“文化领袖”、“人类瑰宝”。
全世界都在联合起来，把他往神坛上推。
而他，只想当个普普通通的败家子。
太难了。
就在他陷入无尽绝望时。
墙上的巨大液晶屏上，正在播放一个商业论坛的直播。
主持人正慷慨激昂地介绍着下一位嘉宾。
“接下来，让我们用最热烈的掌声，有请我们这个时代的传奇！”
“科技界的艺术家，艺术界的商业奇才——”
“米忽悠创始人，林杰先生！为我们分享他的艺术投资心得！”
屏幕上，出现了林杰的一张巨幅照片。
照片上的他，眼神深邃，表情淡然。
仿佛一切尽在掌握。
林杰看着屏幕里的自己，嘴角抽搐。
分享？
分享个锤子！
我只想分享一下公司破产清算的流程啊！
他的目光，无意识地扫过屏幕下方滚动的新闻栏。
一条不起眼的消息，突然钻进他的眼帘。
【电竞豪门“烈火”战队因选手内讧、成绩垫底，濒临解散，巨额投入或将血本无归……】
电竞？
林杰的瞳孔，骤然收缩。
一个念头，像一道黑色的闪电，劈开了他脑中的混沌。
对啊。
电竞！
一个真正烧钱的无底洞！
买最烂的战队！
签最菜的选手！
指挥他们打最离谱的假赛！
这种纯粹比拼操作和运气的领域，总不能再被他们迪化成什么“行为艺术”了吧？
这一次。
这一次，总该能亏个底朝天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