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断电话。
李智那边，想必已经像打了鸡血一样，开始着手组建“米忽悠宇宙”的骨架了。
林杰瘫在沙发上，感觉身体被抽空。
“米忽悠宇宙”。
这个名字光是念出来，就透着一股烧钱烧到天际的史诗感。
但这还不够。
不够快！
一个宏大的世界观，从搭建到填充，再到最终烂尾，需要时间。
而系统财富的增长，从不等待。
他需要一个加速器。
一个能在短期内，就把天文数字的资金，变成一缕青烟的完美燃烧炉。
林杰的目光，无意识地扫过办公室角落里那块巨大的显示屏。
屏幕上，一个顶流游戏主播正在声嘶力竭地吼叫，满屏的弹幕和礼物特效几乎淹没了游戏画面。
直播。
对。
就是直播！
这个时代的终极烧钱黑洞。
一个疯狂的、绝妙的、充满自毁倾向的计划，瞬间在林杰的脑中成型。
胃部久违地舒缓下来。
他要成立米忽悠的直播部门。
然后，用最离谱的方式，让它亏到破产。
怎么才能亏得最快？
签约头部主播？
不。
那些人太会赚钱了，只会把公司的游戏带得更火。
那条路，是通往成功的捷径，是林杰的死路。
他要反着来。
他要签约全网公认的，最“菜”的一批主播。
那些以“下饭操作”闻名于世的人体描边大师。
那些能把一手好牌打得稀烂的游戏黑洞。
那些观众看他们玩游戏，血压能从80飙到180的顶级天才。
然后，用S级的签约费，去签下这些F级的“人才”！
让他们去直播米忽悠的游戏。
用他们那神乎其技的拙劣操作，去劝退每一个潜在玩家！
用他们那灾难级的节目效果，去污染米忽悠的品牌形象！
这简直是……完美的亏钱闭环！
林杰感觉自己快要笑出声了，立刻召集了市场部和新媒体部的紧急会议。
会议室里，气氛压抑。
所有人都看着林总，等待着继游戏战队后的又一个“神级”指示。
林杰清了清嗓子。
他把自己的“毒药计划”言简意赅地和盘托出。
“……总之，预算无上限。”
“用最高的价钱，签下最菜的主播。”
“明白了吗？”
死寂。
针落可闻的死寂。
负责新媒体业务的主管，手里的笔“啪嗒”一声掉在桌上。
他张着嘴，表情像是第一次认识林总。
自毁长城？
不，这简直是开着推土机，要把自家的长城夷为平地！
林杰很满意这种效果。
就是要让你们无法理解。
就是要让你们觉得我在发疯！
他环视一周，目光最后落在了那个最危险的人物身上。
苏清言。
米忽悠的首席营销官。
此刻，她正微蹙着眉，白皙的手指轻轻敲着桌面，似乎在消化这个离谱的指令。
林杰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千万别……千万别又被她给“悟”了啊！
为了掐灭她任何可能的迪化苗头，林杰决定再加一把火。
“我要求。”
“这些主播，必须在直播里，尽情地、无情地，暴露我们游戏的缺点。”
“操作越烂越好。”
“节目效果越尬越好。”
“最好能让观众看完直播，就立刻卸载我们的游戏。”
“懂？”
林杰加重了语气。
就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
苏清言敲击桌面的手指，停了。
她缓缓抬起头，那双漂亮的眼睛里，闪烁着一种林杰最恐惧的光芒。
那种光芒，叫“我悟了”。
“林总……”
苏清言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极致的兴奋。
“我明白了。”
林杰的胃，猛地一抽。
“您这一招，真是太高了！”
苏清言站起身，整个人的气场都变了。
她像一个指挥家，充满激情。
“看腻了！”
“观众早就看腻了那些千篇一律的技术大神，看腻了那些完美无瑕的剧本式直播！”
“市场需要什么？”
“需要真实！”
“需要一个能让普通玩家产生共鸣，能让他们笑出声，能让他们找到自信的窗口！”
会议室里其他人的表情，从呆滞，慢慢转向了困惑，又从困惑，转向了若有所思。
林杰的冷汗下来了。
“林总签下的不是‘菜鸡’主播。”
苏清言的声音铿锵有力。
“他们是‘真实系主播’！”
“他们代表了千千万万的普通玩家，代表了我们在游戏里挣扎、犯错、却依旧快乐的真实模样！”
“这不是自毁长城。”
“这是‘反向营销’的至高境界！”
“我们不是在暴露缺点，我们是在拥抱不完美！”
苏清言的语速越来越快，眼神也越来越亮。
“我要立刻起草一份宣传方案！”
“主题就叫——‘反内卷直播周’！”
“我们的口号是：在米忽悠，你可以不那么强，但一定要快乐！”
“我们要告诉所有玩家，别再为自己的‘菜’而焦虑了！看，我们花几千万签下的主播，跟你一样菜，甚至……还不如你！”
“这哪里是劝退？”
“这分明是史上最强的用户关怀！是最高级的凡尔赛！是在向整个行业宣告，我们米忽悠，已经强大到可以自黑，可以和玩家做真正的朋友！”
“啪、啪、啪……”
会议室里，响起了稀稀拉拉的掌声。
然后，掌声越来越响，越来越热烈。
所有人都用一种看待神明的眼神，望着林杰。
原来……林总的布局，已经深入到了社会情绪和用户心理的层面！
高！
实在是高！
林杰面无表情地坐在主位上。
他感觉自己不是在开会。
他是在出席自己的追悼会。
他想说点什么，想挣扎一下，想告诉他们“你们都想错了”。
他能说什么？
苏清言的这套“反内卷”理论，比他那个单纯的“亏钱”计划，听起来……还要更靠谱一点。
他张了张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林杰只能无力地挥了挥手。
“就……按你说的办吧。”
“钱，一定要花到位。”
这是他最后的倔强。
会议结束。
苏清言带着一群打了鸡血的员工，风风火火地去执行“反内卷直播”计划了。
几天后。
一份签约名单和一份巨额的财务支出报告，放在了林杰的办公桌上。
“下饭操作祖师爷”、“人体描边活化石”、“峡谷慈善家”、“游戏黑洞本洞”……
一排排耻辱又响亮的名号，看得林杰心花怒放。
而那份支出报告上，一长串的“0”，更是让他久违地感受到了一丝希望。
苏清言你再能迪化，还能把一堆烂泥，扶上墙不成？
这次总该亏了吧？
业界已经传遍了米忽悠的“壮举”。
无数同行和媒体，都在等着看米忽悠的笑话。
林杰靠在椅子上，惬意地哼起小曲。
他打开直播平台，等待着第一位“真实系主播”的开播，准备欣赏一场盛大的、由金钱堆砌的滑稽剧。
这时，他的手机突然疯狂震动起来。
是助理发来的紧急消息，一连串，像催命符。
“林总，出事了！”
“我们刚签约的那个主播，‘菜鸡一号’！”
“他的直播间，刚开播三分钟……”
林杰的心，咯噔一下。
怎么？
难道是直播设备炸了？还是被平台封了？
那可真是……双倍的快乐啊！
他迫不及待地点开下一条消息。
那一行字，瞬间让他如坠冰窟。
“他的直播间，刚刚……被官方的‘国家反诈中心’APP，全网置顶推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