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萧府暗处风声乍起。
萧逸尚未离开祖母卧房,便有红枝嬷嬷低声进来禀报:“昨夜暗查,药房那边……出事了。”
萧逸眉头一挑:“细说。”
“是林安,萧念身边的人。”
红枝嬷嬷压低了声音,“每次祖母的药煎好后,他都会借着试药的借口,往里面加一些辅料,昨夜更是三次潜入药房,翻药柜,调换药引。”
“人呢?”
“已拿下,关在偏院地窖中。”
她顿了顿,“人嘴硬,只说‘听主子吩咐’,不肯交待更多。”
萧逸没有动怒,反倒静了几息。
“吩咐得还真及时。”
他语气淡淡,“怕是知道谢玄来了,藏不住了,索性破罐子破摔了。”
柳映雪就站在窗边,闻言轻声问:“你打算怎么做?”
萧逸抬眸望她一眼:“该怎么做,就怎么做。”
片刻后,地窖之中。
林安被五花大绑按在地上,嘴角还带着未干的血迹,眼神却强撑着傲气。
萧逸站在他面前,居高临下,看他良久,才开口:“三年前,老夫人刚发病时,药房是不是就换过人?”
林安不语。
“每次换药你都在旁,对吗?”
林安嘴唇动了动,终究没有说话。
萧逸却不再问,只冷声道:“既然你替人背锅,那你死也是活该。”
红枝嬷嬷面色一变:“小主,此人……”
“以祖母的身份,被人投毒,理应由大理寺处置。”
萧逸打断她,语气清冷,“在大理寺,他还能咬着嘴硬几天?”
林安脸色变了,显然是真怕了。
他不怕死,但大理寺的手段,却能让人不寒而栗,求死不得!
他挣了挣,却被牢牢摁住,眼神终于出现一丝惊慌。
“你不能——你若敢动我,世子不会放过你!”
“哪位世子?”萧逸反问,目光幽深。
“萧念?他不该叫我兄长吗?”
“为什么是他?难道是他叫你这般做的吗?”
林安当场脸色煞白。
……
午时刚过!
谢玄再次为祖母诊脉后开口道:“好转了些,但毒根未清,还差关键一味药引。”
萧逸顿时回神:“哪一味?”
“雪霁藤。”
谢玄缓缓吐出这三个字,“此物罕见,若有备用,极可能是下毒之人手里才有。”
陆清台皱眉:“你是说……解药也在他们手中?”
谢玄没点头,也没否认,只看了萧逸一眼:“你该明白我的意思。”
萧逸转身,沉默片刻,道:“我去拿。”
……
他没有惊动任何人,只一人,悄然到了萧念那座主院。
院门开着,像是早就知道他会来。
“兄长大驾光临,倒让我受宠若惊。”
萧念从廊下缓步走出,神色懒散,端着茶盏,仿佛并不意外。
“祖母中毒。”
萧逸站在台阶之下,语气平静得可怕:“是你所为!”
“这话可不能乱说。”
萧念淡淡一笑,“林安的确不安分,我也正打算送他去大理寺,省得你误会。”
萧逸没动,只道:“解药。”
萧念果然笑了:“你猜得真准。”
他从怀中取出一小纸包,在指间轻轻晃了晃,“这里面,便是‘雪霁藤’。你若要,我可以给你。”
“条件。”
“三日后演武。”萧念一抬头,眸光中透着一丝冷意,“我需要你那本精心撰写的《破局兵法》。”
空气顿时沉了。
萧逸盯着他看了许久,才缓缓道:“你想要兵法,大可以直说,没必要害祖母!”
“呵呵,那个老不死的一直贬低我,说你如何优秀,她老眼昏花,早就该死了!”
萧念语调忽然低了几分,“你已经有郡主撑腰、神医站台,还打算回萧家抢家产、抢人心吗?”
“你赢得够多了,给我留一点,不行吗?”
萧逸看着他,缓缓开口:“你知道我当初为什么不肯教你兵法吗?”
萧念一顿,没说话。
“因为你连最基础的‘敌虚我实’都不懂,连‘疑兵’都使不利,教你,只会害死自己。”
他语气平淡:“三年前,我替你背罪,已经还清了萧家的恩情!”
“这三年,你与段红雪之间,你与萧辰之间,如此背刺我,我可不打算原谅。”
“既然你要兵法,我便给你,但是我告诉你,祖母不仅是我的祖母,她也是你的!”
萧念盯着他半晌,忽然冷笑一声:“好,那我们各取所需。”
萧逸走了,雪霁藤在手,而他……留了一本封皮斑驳、刻印“破局”二字的残本。
……
那晚,谢玄用雪霁藤重新调方,彻夜熬药。
次日清晨,祖母苏醒。
萧逸守在床前,一夜未合眼。
老夫人缓缓睁眼,第一眼便看到了他,眼神有些迷糊,却本能伸手握住了他。
“逸儿……”
萧逸应了一声,低头轻声道:“是我。”
老夫人咳了两下,艰难地开口:“你……是不是……又为我做了什么?”
他没说话,只轻轻握着她的手。
老夫人眼神微动,似乎察觉了什么,缓缓抬手,指着他的胸口,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我不愿你再为我受委屈……”
萧逸愣了愣,那一瞬,眼眶猛地泛热。
可他低下头时,却只是轻轻笑了笑,哑声回应:“我没受委屈,都是自愿的!”
窗外日光洒进来。
而萧念那边,捧着“破局兵法”翻了许久,脸色却一点点阴下来。
“……全是前言?”他冷笑一声,眼神变得狠厉,“好,好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