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缘。”
黎叔这番话说得是模棱两可，滴水不漏。
水鬼祥听了，眉头微微一皱，心中却是不由得咯噔了一下。
因为，就在他今天早上出船之前，他确实因为不小心，打翻了一个客人的茶杯，赔了人家几块钱。
这，不正是应验了“小小的破财”吗？
至于后面说的“遇到故人”，以及“意想不到的机缘”，他现在还看不出来。
但他对眼前这个算命先生的本事，却不由得信了几分。
“先生果然有几分道行。”
水鬼祥的语气，已经变得客气了不少，“不知道，先生可否再为老朽，算得更详细一些？”
黎叔微微一笑，摇了摇头，说道：“呵呵，天机不可泄露太多。
老朽我能说的，也就只有这些了。
至于后续如何，就要看老哥你自己的造化了。”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用一种带着几分江湖切口的语气说道：“不过，老朽我观老哥你印堂发亮，目光有神，虽然年事已高，但依旧是龙精虎猛，想必年轻的时候，也曾在江湖上，闯出过一番名堂吧？”
“不知老哥你，以前是跟哪个字头的？是在‘和记’饮过茶，还是在‘号码帮’扎过职啊？”
黎叔这几句江湖切口一出，水鬼祥的脸色，顿时就变了！
他那双锐利的眼睛，猛地射向黎叔，眼神中充满了警惕和审视！
他没想到，眼前这个看起来仙风道骨的算命先生，竟然还懂得江湖上的黑话！
难道，他也是……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水鬼祥的声音，变得有些低沉和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黎叔看着他这副模样，知道火候已经差不多了。
他从怀里，摸出了几块略显陈旧，但依旧光亮的银元，放在了水鬼祥的面前。
“老哥不必紧张。”
黎叔淡淡一笑，说道，“老朽我只是个四处漂泊的算命先生而已。
这几块不成敬意的碎银，就当是老朽我今日与老哥你结个善缘，也算是……应了你那‘破财之后遇故人’的运道了。”
他顿了顿，用一种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压低了嗓门，缓缓地说道：
“水不在深，有龙则灵。
船不在大，能渡就行。”
“祥哥，多年不见，别来无恙啊？”
当最后那句带着几分熟悉，又带着几分沧桑的问候，传入水鬼祥的耳中时，他的身体，猛地一震！
他那双浑浊但却依旧锐利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黎叔，眼神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和激动！
这个声音……这个称呼……
虽然时隔多年，虽然对方的面容已经变得苍老和陌生，但那种熟悉的语气，那种只有当年少数几个人才知道的称呼……
水鬼祥的嘴唇，开始微微颤抖起来。
他指着黎叔，声音因为激动而变得有些嘶哑：“你……你……你是……黎……黎……”
他一连说了几个“黎”字，却怎么也说不出后面那个字来。
因为，在他年轻的时候，那个曾经在江湖上叱咤风云，被誉为“千面狐”的传奇白纸扇，对于他这种小角色来说，简直就是神仙一般的人物！
他做梦也没想到，有生之年，竟然还能再次见到这位传说中的存在！
黎叔看着他那副激动得快要说不出话来的模样，脸上露出了一个温和而又带着几分怀念的笑容。
他伸出手，轻轻地拍了拍水鬼祥的肩膀，用一种带着几分感慨的语气说道：“呵呵，祥哥，好记性。
想不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记得我这个不成器的老家伙。”
“真的是您！真的是黎叔您！”
水鬼祥终于确认了眼前之人的身份，激动得眼泪都快要流出来了。
他“扑通”一声，就要跪倒在地，给黎叔行大礼。
却被黎叔眼疾手快地一把扶住了。
“祥哥，使不得，使不得！”
黎叔连忙说道，“你我兄弟相称，不必行此大礼。
而且，我现在只是个四处漂泊的算命先生，当不得你如此大礼。”
水鬼祥却固执地说道：“不！黎叔！您永远是我的黎叔！当年如果不是您出手相助，我水鬼祥恐怕早就已经横尸街头了！这份恩情，我水鬼祥永世不忘！”
他说着，眼圈也忍不住红了起来。
看来，当年“黎叔”与这个水鬼祥之间，确实发生过一些不为人知的故事。
黎叔看着他这副模样，心中也是颇为感慨。
他知道，自己这次，又赌对了。
这个水鬼祥，不仅是他拓展情报网络的一个重要节点，更是一个……可以信任的，潜在的盟友！
两人一番叙旧之后，水鬼祥便热情地邀请黎叔，到他的那艘小舢板上，好好地喝几杯，聊一聊这些年来的风风雨雨。
黎叔欣然应允。
他知道，通过这个水鬼祥，他将能够了解到更多关于港岛地下世界，以及那些隐藏在水面之下的，不为人知的秘密。
而他的情报网络，也将因此，变得更加完善和强大。
小小的舢板，在避风塘内那浑浊的海水中，轻轻摇晃。
船头，摆着一壶劣质的白酒，两碟简单的下酒菜——一盘咸水花生，一碟风干的鱼干。
黎叔和水鬼祥，相对而坐，就着咸腥的海风，推杯换盏，谈天说地。
他们的谈话，并没有什么明确的主题，从当年的江湖恩怨，聊到如今的世事变迁；从叱咤风云的社团大佬，聊到在底层苦苦挣扎的贩夫走卒；从港岛的繁华与罪恶，聊到九龙城寨的混乱与生机。
水鬼祥不愧是消息灵通的老江湖，他口中说出来的，大多是些寻常百姓闻所未闻的江湖秘闻和市井传言。
而黎叔，则凭借着“千面狐”的智慧和阅历，以及那庞大的记忆数据库，总能在恰当的时候，插上一两句画龙点睛的点评，或者提出一些引人深思的问题，让水鬼祥越聊越起劲，越聊越觉得眼前这位“黎叔”，真是深不可测，见识非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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