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国恢复高考后阿宝的梦想从当一个画家变成当一名文学家和哲学家,政治家也不错。
他说服了父亲,重新回到学校读高中。这时候“劳动大学”还没有停办,第一学期到郊外读书、劳动。
开头阿宝跟一群比他小的同学在一起,很不习惯,后来慢慢地习惯了。宿舍里分成两三派,但他们都跟他好。
有一个同学没有带棉被,天气冷下来后从别的宿舍搬来跟他一起睡,吃饭的时候这个同学就负责去食堂排队打饭。
宿舍里有一个小不点,偶然在字典里看到了“睾丸”两个字,像哥伦布发现了新大陆似的,告诉人家后从此被人叫做“睾丸”。
他是个郊区人,熟悉《水浒传》里面的故事,常常被一些同学拉去讲故事。有时候晚上困得不得了,人家还不放过他。
他们一边劳动一边上课,日子过得挺悠闲的。一天上午提前放学,他们跑到山上玩。
听说山后有一条公路绕一圈后可以回到农场,觉得很好玩,就翻越过去,没想到越走越远,直到傍晚才回到农场。
场长从中午开始便叫人到处找他们,见他们终于回来了,十分生气,罚他们写检讨书,写完后还要用毛笔抄出来贴到墙上。
阿宝学过画画和书法,刚写了“检讨书”三个大字,场长大叫起来,说:“你会写毛笔字啊?!”
才不那么生气了,让人家到食堂打饭时别忘了也给他打一份。
这个学期很快就结束了,回校读书他们马上就开始备战高考。
那时候高中的学制只有两年,第二年分成理科班和文科班。阿宝选择了文科班,不是成绩不好,而是他的志向所在。
政治课学哲学,两个班合在一起上。阿宝进教室迟了一点,找不到位子,方国正让他到他们那里坐,自己则坐在两条板凳中间。
他叫阿宝不能动,一动自己的屁股就会被夹到。阿宝活学活用,说:“那可没办法,物质是运动的。”赢得了大家的好评。
历史老师是个很有教学经验的老师,老是叫大家不用读那么多。
他两只手指捏着课本里面薄薄的几页,大声地说:“只要读这一点点就好了,其他的都不用读!”说完做了个把课本扔掉的姿势。
可惜阿宝并没有听他的,贪多务得,结果效果很不好。
英语老师也是个很有教学经验的老师。他的英语班只有两个男的和一个女的三个人,后来他们都考上了。
那个女的其他科考得不怎么样,但英语科考了80多分,被北京的大学外语系录取,毕业后跟读计算机的老公一起到漂亮国留学。
高考的时候,阿宝语文科看错了一项判断题,把正确的当成错误的,结果16分全丢,但总分还是进了第二批录取分数线。
当时的大学很少,填报志愿时只有两个师范学校可以选择,一个是省属师范学院,一个是地区的师范专科学校。
阿宝希望能到省属师范学院读书,结果没有被录取,剩下的就是地区的师范专科学校。
阿宝不希望被录取,明年再战。果然语文科不足50分,只有49分,没有被录取。
第二年阿宝没有回学校当复读生,觉得那样太没面子了,只在家里自习。
他把去年的复习资料背得滚瓜烂熟,以为这下子不但可以考上北大,说不定还能考上人大,考试前忙里偷闲写起小说。
他用新闻体写了一对男女青年晚上在人民广场谈恋爱,遭到歹徒的抢劫,极力渲染男女青年谈恋爱时的兴奋和被抢劫后的失望。
写完后寄给去年被专科师范学校录取的方国正,方国正看后拿给同学看,都说他写得很好。
考试的时候,他政治科只用了半个多小时就考完了,以为一字不漏,就交上去。其他科也是很快就考完。
殊不知这一年正处在拨乱反正时期,教材做了大量的修改。
不但在难度上做了调整,很多观点也改了,正确的变成错误的,错误的变成正确的。
考试结果只考到去年的那个水平。当然这一次他的语文科不止50分,被专科师范学校录取了。
别人到遥远的地方上大学,他只到附近的一个小城上专科学校,实在谈不上风光,但他还是由他的姐夫和一个同学陪着去上学。
跟他们同车的还有阿宝姐姐的一个朋友,她的妹妹也录取在这所学校,读的是英语。
他们坐在前面,她们坐在后面,不知道是巧合,还是他们的有意安排。路上他们一支接着一支地抽香烟,浓烟滚滚,把她们熏得够呛的。
方国正一早就在车站等阿宝,他很高兴阿宝只考上了他们学校,而不是北大和人大。
一起到学校去的路上,他滔滔不绝地讲了要给阿宝换一个靠窗的铺位,刚用清水弄湿了贴在铺位上的写着名字的纸条,辅导员就进来了,见他形迹可疑,问:“同学你是哪个班的?!”没有换成。
到这所学校来上学的大都是邻近几个县的农村人,阿宝老是分辨不出宿舍里那几个人谁是谁,总觉得他们长得一模一样。
后来开始能够分辨了,觉得他们一点都不像。
班长也来自农村,据说考上大学后,村里放了三个晚上的电影。
他在农场干过一阵子,习惯把女人叫做妇女,有一次班里开会,他让女生坐到前面来,说成:“你们妇女坐到前面来。”一时传为笑话。
阿宝开头很瞧不起他们这些农村人,还以为他们可以欺负。
他们大多数人确实很老实,但有的却不是省油的灯,有一次阿宝到水龙头接水洗澡没有排队,被一个同学踢掉了水桶。
阿宝宿舍里有一个是本城的,尽管这是个小城,他也很瞧不起农村人,尽讲些叫人哭笑不得的故事折磨他们。
一天晚上宿舍熄灯后他讲了一个笑话,说一个女的在家里洗澡后出来,找不到自己的猫,问坐在门口乘凉的老伯说:“阿伯,你有没有看见我的猫?”
在他们的方言里,猫跟“奶”谐音。阿伯一听,说:“没有,阿伯是正经人,哪有去看你的奶?!”
慢慢地阿宝跟班里的很多同学交上了朋友,看到他们在集邮,想到自己以前有很多邮票,回家拿了一本给他们看。
阿宝的父亲以前在公司不是人事秘书就是政工组长,当时的通讯主要靠寄信,每天都收到很多信,上面的邮票全被他剪走了,于是阿宝家里有很多邮票。
后来阿宝以为自己长大了,要去干大事了,不停地送人,只剩下一本。
有一次阿宝母亲工厂的一个技术员到他们家来坐,看了以后带回去看,拿回来的时候,里面少了几枚珍贵的,包括那枚“开国大典”,多了很多花花绿绿的。
以后班里掀起了集邮热,一个同学回家休息后他的外公给了他很多邮票,有国内的还有国外的,从此成为班里的邮票大王,阿宝退居第二。
那时候邮政局又开始出售纪念邮票,有些同学早早地到那里排队,买来了“鸡票”什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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