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未散时，苏墨已在地下室铺开了泛黄的《九冥玄体诀》。
青铜门在墙角投下厚重阴影，门环兽首的眼睛泛着幽光，像在盯着他袖中鼓起的幽冥莲火符——那是昨夜他翻遍阁楼暗格，从爷爷收藏的应急之物里翻出的最后一张。
宿主当前阴德值300，第二层需消耗200启动。系统机械音响起时，他正用银针挑亮烛芯。
火光在他眼下投出青黑阴影，映得腕间玉佩上的镇阴纹忽明忽暗。
昨夜狂人虎临走时那道贪婪目光还在脑海里晃，更别说青铜门内越来越清晰的喘息声——他必须在那东西彻底苏醒前，握住更多筹码。
启动。他指尖按在符纸上，符纹瞬间泛起幽蓝光芒。
地底传来闷响，像是有无数铁链在拖动，阴火自地砖缝隙钻出，顺着指尖爬上手臂。
剧痛比想象中来得更快。
苏墨踉跄着撞向博古架，青花瓷瓶叮当落地。
火焰在丹田炸开，像是有烧红的铁钎在往经脉里钻。
他咬得满嘴血腥，却听见皮肤下传来滋滋声——黑红色的污血正从毛孔渗出，在地上积成小滩，散发出腐肉般的腥气。
放弃吧...
沙哑的低语擦着耳膜钻进来。
苏墨眼前浮现出无数张脸：披头散发的女人、断成两截的孩童、脖颈扭曲的老者，他们的手指都指向他心口，凡人的躯体......承受不住真正的冥火......
冷汗顺着下巴砸在玄体诀残卷上，晕开一片墨迹。
他想起昨夜青羽递来续魂汤时，对方指尖的颤抖——那是看到他周身黑雾时强装的镇定；想起阿明踢开陶瓮碎片时，道袍下若隐若现的刀伤；想起风无痕扫过青铜门时，玄铁剑微微嗡鸣的杀意。
不能停。他咬着牙扯下领口，露出胸前祖传玉佩。
玉佩上的镇阴纹此刻亮如星子，在皮肤上烙出淡青色痕迹，爷爷说过，苏家守的是阴阳平衡......
话音未落，地下室的木梁突然发出咔的断裂声。
苏墨！阿明的喊声响在头顶，混着桃木剑劈砍的破空声，邪蛟的噬魂兽！
苏墨猛地抬头。
透过楼梯口的布帘，能看见外面的天光被阴影割裂——三只半透明的怪物正贴着屋檐滑翔，尖喙滴着墨绿色黏液，每一声嘶鸣都让烛火剧烈摇晃。
为首那只的触须扫过院中的桃树，碗口粗的树干瞬间焦黑，像被抽干了所有生气。
风哥！
左边那只交给你！阿明的道袍被风掀起，他甩出三张雷火符，符纸在半空炸成金红闪电，青羽姐护着门口！
风无痕的玄铁剑已经出鞘。
他足尖点地跃上廊柱，剑刃划破空气的嗡鸣盖过噬魂兽的尖啸。
第一只噬魂兽的触须刚要缠上阿明的脖子，玄铁剑已从侧面刺入它半透明的躯体——怪物发出刺耳的尖叫，被斩断的触须掉在地上，冒起阵阵青烟。
但另外两只趁机俯冲而下。
青羽的清心香囊刚抛到半空，就被其中一只的尾刺击碎。
她踉跄着后退，发簪散落，露出耳后淡青的咬痕——那是被噬魂兽的怨气侵蚀的征兆。
青羽！阿明转身要冲，却被另一只噬魂兽的翅膀扫中胸口。
他撞在院墙上，道袍裂开一道口子，露出里面用朱砂画满符咒的护心镜。
退到地下室！苏墨的声音突然拔高。
他能感觉到，体内的冥火正随着怒意翻涌。
那些原本灼烧经脉的火焰，此刻竟顺着他的视线，在瞳孔里凝成两簇赤芒。
最后两只噬魂兽已经扑到楼梯口。
前面那只的尖喙即将刺穿青羽的肩膀，苏墨突然抬手。
两团赤红色的冥火从他掌心迸发，精准地轰在怪物额间。
它们甚至没来得及发出叫声，就被烧成了灰烬，焦糊的气味混着阴火的冷香，在空气中弥漫。
既然来了......苏墨踩着满地黑血走过去，每一步都在青砖上烙下焦痕，就别走了。
他的身影在楼梯口顿了顿，目光扫过阿明渗血的护心镜，扫过风无痕剑刃上未干的黏液，最后落在青羽耳后的咬痕上。
指尖轻轻一颤，袖中幽冥莲火符的残灰簌簌落下。
你们守着。他转身走向地下室，声音比阴火更冷，不管什么东西再敢靠近......
话音未落，青铜门内突然传来震耳欲聋的轰鸣。
苏墨的脚步一顿，抬头时正看见门环兽首的眼睛彻底亮了起来——那不再是幽光，而是两团跳动的冥火，和他眼中的赤芒遥相呼应。
他伸手按在青铜门上，掌心的阴火顺着门纹蔓延。
门内的轰鸣渐渐弱了下去，却有另一个声音，从更深处飘出来，混着冥火的噼啪声，轻轻说了句：
终于......
苏墨猛地回头。
地下室里空无一人，只有他的影子被烛火拉得老长，投在青铜门上，像极了某个穿着长袍的轮廓。
他摸向腰间的玉佩，这次玉佩没有温度。
冷汗再次浸透后背，但这次不是因为疼痛——他分明听见，那个声音，和爷爷临终前，握着他的手说看好青铜门时的音色，像极了。
冥火的余温还在皮肤下滚动。
苏墨深吸一口气，转身重新铺开《九冥玄体诀》。
当他的指尖即将触到残卷时，眼前突然闪过一道白光。
他眨了眨眼。
白须老者的身影在烛火中若隐若现，长眉垂至胸前，手中握着的，是柄刻满符咒的木剑——和爷爷书房里那幅镇阴图上，那位看不清面容的老者，一模一样。
小友......
老者的声音刚响起，青铜门内的轰鸣再次炸开。
苏墨猛地抬头，再看时，地下室里只剩跳动的烛火，和他自己急促的呼吸声。
他摸了摸发烫的太阳穴，将玄体诀残卷重新收好。
转身时，瞥见青铜门的缝隙里，有一丝极淡的白烟飘出来，在空气中凝成两个字：
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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