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火噼啪作响,火星子撞在夜色里碎成星屑。
苏墨拇指腹反复摩挲着掌心里的铜符残片,冰凉的触感透过皮肤渗进骨髓——那是孤狼从黑煞手下抢来的,说是第二块玄冥印碎片。
确实是唐代制符工艺。妙手的指尖泛起淡青色光晕,覆在残片上时,光晕突然像被针扎了般缩成细流,而且......还残留着怨气。她收回手,腕间银铃轻响,像被什么东西啃噬过。
风无痕的手指在剑柄上敲出细碎的节奏,剑穗上的红珊瑚珠子跟着轻颤:他的话不能全信。他瞥向孤狼的眼神像刀锋刮过磨刀石,谁知道这残片是不是黑煞故意放出来的饵?
孤狼正往火里添柴,闻言动作一顿。
跳动的火光映得他半边脸忽明忽暗,那道从眉骨贯穿到下颌的伤疤像条狰狞的蜈蚣:信不信由你们,但我要的是白芷的命。他将最后一截枯枝按进火堆,火星腾地窜起半人高,她害我满门,这笔账我背了十年。
阿明突然嘶了一声。
他正捧着爷爷留下的《阴器录》,泛黄的纸页在营火下泛着旧茶渍的褐,你们看这段——他指尖点在一行蝇头小楷上,玄冥印者,封幽冥之门,镇万鬼之魂。少年道士的眉毛拧成结,若真如孤狼所说,那它根本不是什么神器,是...
封印装置。苏墨接话时,残片在掌心硌出一道红印。
他想起三天前在地下室青铜门前感受到的震颤,那种来自地底深处的闷响,和此刻残片里翻涌的怨气,竟有几分相似。
后颈泛起细密的凉意,爷爷临终前攥着他手腕的触感突然清晰起来——老人当时说的守住阵眼,难道和这玄冥印有关?
青羽拨弄篝火的树枝停在半空。
她素白的裙角沾了草屑,发间的玉簪却依旧莹润:那要是被拼合起来呢?
等于释放了被封印的东西。孤狼的声音突然低下去,像浸了水的破钟。
他盯着跳动的火焰,瞳孔里映着十年前的血光——当时他躲在梁上,看着白芷捏碎父亲的喉骨,我见过一块碎片落入黑煞手里,他们用活人血祭,想打开通往幽冥深处的通道。
苏墨的呼吸顿了半拍。
地下室那扇刻满镇阴纹的青铜门突然在脑海里清晰起来,门后传来的呜咽声,和孤狼描述的幽冥深处,似乎隔着某种他尚未参透的联系。
他捏紧残片,指节发白:爷爷说过,九幽阁是镇压幽冥的阵眼......
管他什么阵眼!狂狮突然拍案而起,铁椅被撞得向后滑出半尺,黑煞老巢在北邙山,老子知道条密道能直捣黄龙!他拍着胸脯,铠甲上的兽纹在火光里张牙舞爪,趁他们还没凑齐碎片,先掀了他们的老窝!
风无痕的剑嗡地轻鸣半寸。
剑客的目光像淬过寒潭的刃:莽撞。
我们连碎片具体在谁手上都不清楚,冒然潜入就是送人头。他扫过狂狮涨红的脸,你忘了上个月在乱葬岗?
要不是青羽的迷魂香,咱们早被怨气困死了。
狂狮的脖子粗了一圈,拳头捏得咔咔响,却到底没反驳。
他一屁股坐回椅子,铁椅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营火的光在苏墨脸上投下明暗交界。
他望着跳动的火苗,食指无意识地叩着桌面——这是他思考时的习惯,爷爷总说像在敲测骨针。
青铜门、玄冥印、白芷......这些碎片在他脑子里转成一团乱麻,直到系统的提示音在脑海里响起:检测到阴器波动,距离三公里,强度二级。
他突然站起身,残片在掌心压出月牙形的红痕。我们先去北邙山外围探查。他看向孤狼,目光像淬了冰的剑,你若真想复仇,就带我们找到第二块碎片。
孤狼盯着他看了三秒,忽然笑了。
那笑容像刀背刮过石板,带着锈味:我在北邙山埋了七具黑煞的探子,够给你们开路。
青羽开始整理药囊,玉簪在发间轻晃:我调些避瘴散,山里头湿气重。妙手已经开始检查医疗法器,指尖在一串菩提子上拂过,每颗珠子都泛起淡金色光晕。
风无痕抽出半寸剑,就着营火擦试,剑刃映出他紧绷的下颌线。
狂狮突然扯过苏墨的胳膊,铠甲蹭得他生疼:我打头阵!
那密道我熟,就算有陷阱......他咧嘴一笑,露出两颗虎牙,老子的皮比城墙厚。
苏墨被他扯得踉跄,却在触到对方手腕时顿住——狂狮的腕骨上缠着根红绳,绳结处沾着暗褐色的血渍。这是?
我娘的血。狂狮的声音突然轻了,她说能避邪。他迅速抽回手,转身去检查长矛,矛尖在地上划出火星,走了走了,磨磨蹭蹭的。
阿明合上《阴器录》,书页发出陈旧的叹息。
他从怀里摸出张黄符,对着营火晃了晃,符纸突然腾起幽蓝火苗:前面三公里有阴阵,我先去破了。
等等。苏墨叫住他,从腰间解下祖传玉佩。
玉佩温凉的触感还残留在掌心,他塞进阿明手里,带着这个,遇到厉鬼撑不住就捏碎。
阿明的手指在玉佩上摩挲片刻,突然露出虎牙笑:苏哥你越来越像爷爷了。他转身跑开,道袍下摆被夜风吹得猎猎作响。
夜色渐深,营火渐渐弱成几点余烬。
苏墨站在林边,看着众人收拾装备的剪影。
风无痕的剑入鞘时发出清越的响,青羽的药囊里飘出艾草香,孤狼正往箭头抹着什么,暗红的液体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光。
他垂在身侧的手轻轻蜷起,无名指内侧的朱砂痣闪过微光——那是系统激活时留下的标记。附近阴器波动增强。系统的机械音在脑海里响起,检测到二级怨灵,建议宿主保持警惕。
苏墨抬头望向北方。
北邙山的轮廓在夜色里像头蛰伏的巨兽,山脚下的密林黑黢黢的,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窥视。
出发。他的声音不大,却像石子投入深潭,荡开一圈圈回响。
狂狮已经抄起长矛走在最前面,矛尖挑开挡路的野藤,发出沙沙的响。
风无痕跟在他身后三步远,剑随时可能出鞘。
青羽和妙手落在中间,前者背着药囊,后者提着医疗箱,脚步轻得像猫。
孤狼像道影子,时隐时现在队伍侧边。
苏墨走在最后。
他摸了摸怀里的铜符残片,又摸了摸腰间的判官笔——那是爷爷留下的最后一件镇店之宝。
夜风卷着山岚扑来,他闻到了熟悉的腐臭味,和三天前铜镜里的怨灵,一模一样。
北邙山脚的密林里,虫鸣突然全部消失。
众人的脚步声在寂静里格外清晰,像敲在棺材板上的钉子。
狂狮的长矛在前面挑开最后一丛灌木,露出条仅容一人通过的密道,苔藓覆盖的石壁上,隐约能看见暗红的血手印。
到了。狂狮回头,牙齿在月光下泛着白,这密道直通黑煞的藏兵洞。
苏墨盯着血手印,系统提示音再次响起:阴器波动增强,当前等级:三级。
他握紧判官笔,笔杆上的镇阴纹突然发烫。
密林深处传来一声低吟,像极了女人的呜咽。
夜更深了。
飞卢小说,飞要你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