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灵的青铜巨锤带着破山之势砸下时，苏墨耳中先炸开的是风无痕的剑鸣。
那道银色弧光在他瞳孔里骤然放大，却在触及巨灵肩胛的瞬间发出金铁相击的闷响——剑客的眉峰狠狠一拧，苏墨隔着三步远都能看见他虎口崩裂的血珠，剑锋只在阴甲上犁出半寸浅痕。
退！苏墨的玄铁剑鞘重重磕在风无痕后心。
剑客借势翻了个滚，后背擦着碎石堆撞在石壁上，嘴角溢出的血珠溅在青灰色的岩面，像朵开败的红梅。
头顶的碎石雨密集落下，阿明的咒文混着血沫喷在地面。
年轻道士咬破的第七根指尖还在渗血，朱砂笔在石缝间画出的金纹突然暴涨，五道水桶粗的雷柱轰地拔地而起，绕着巨灵旋转。
雷光劈在阴甲上腾起黑烟，鬼物喉间发出类似金属摩擦的嘶吼，抬脚就朝最近的雷柱踹去。
影丝绫！灵狐的声音带着喘，红绸般的影丝绫突然缠住巨灵脚踝。
苏墨看见她手腕上的银铃在抖，本就苍白的脸此刻泛着青灰——上次她为救被厉鬼附身的孩童，也是这样强撑着用妖力。
巨灵的腿只是一挣，灵狐整个人就被拽得飞了出去，发间的狐毛挂饰散了大半，撞在通道侧壁时闷哼一声，半天没动。
冰凝露！青羽的药瓶破空而来。
苏墨眼尖地看见她指尖掐着的止血符——刚才护着小桃躲石缝时，她胳膊被碎石划了道口子。
药瓶炸开的瞬间，淡蓝色的寒气裹着冰晶裹住巨灵下半身，鬼物的动作明显滞了滞，腿上的阴甲结出蛛网状的冰纹。
苏墨抹了把脸上的血——不知道是自己的还是刚才溅上的。
他望着巨灵被冻住的双腿，又看了眼还在挣扎的雷柱，喉结动了动。
系统提示音在脑海里炸响时，他正盯着巨灵眉心跳动的鬼火：检测到通道枢纽能量波动，剩余稳定度17%，是否激活镇魂·共鸣？
需消耗当前全部阴德值。
全部？苏墨的手指下意识攥紧腰间的镇阴玉。
玉上的云雷纹硌得虎口生疼，他想起三天前修复那尊宋瓷观音时，系统提示阴德值 300的喜悦；想起为了凑够破阵需要的阴德，他连续熬了七个通宵修复被怨气侵蚀的青铜爵。
可此刻巨灵每挣扎一次，通道石壁上的裂痕就往深处爬一寸，他甚至能听见石壁后面传来的呜咽——那是更多鬼物在叩门。
激活。苏墨咬着后槽牙吐出两个字。
玄冥印碎片突然在他胸口发烫。
那是爷爷临终前塞进他手心的，说关键时候能救命。
此刻碎片上的暗纹像被点燃的星火，顺着他的血脉往上窜，眼前的景物突然变得清晰异常：巨灵阴甲下翻涌的黑雾里，每一缕怨气都带着腐臭的记忆；阿明的雷阵在鬼力侵蚀下，金纹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色；灵狐靠在石壁上，指尖攥着半段影丝绫，指甲缝里全是血。
巨灵突然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
它粗粝的手掌拍在冰壳上，青灰色的冰碴子飞溅，苏墨的脸颊被划开一道口子。
鬼物的视线锁定了他——那双跳动的鬼火里，分明有了智慧的冷意。
苏小子！忠叔的吼声像炸雷。
老人的桃木杖顶端缠着九道红绳，此刻红绳无风自动，他嘴里念的咒语苏墨从未听过，每个字都像重锤敲在他心上。
杖尖射出的金光裹住巨灵的脖颈，鬼物的动作顿时慢了半拍，可那道金光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弱，忠叔的白发被鬼气掀得乱飞，额角青筋暴起。
走！忠叔回头冲苏墨吼，嘴角的血沫溅在桃木杖上，去核心！
苏墨的玄铁剑当啷掉在地上。
他发足狂奔时，能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
通道核心处的黑色光柱比他想象中更烫，热浪裹着腐臭的怨气扑面而来，他甚至能看见光柱里翻涌的人脸——都是被鬼潮吞噬的凡人，他们的嘴张成O型，却发不出声音。
就是这里。苏墨的手掌按在光柱基座上。
基座是块青黑色的石头，表面刻满他在《阴器录》里见过的幽冥文，每个字都在渗出黑血。
他颤抖着掏出玄冥印碎片，碎片与基座接触的刹那，整座通道突然剧烈震颤，他的膝盖重重磕在地上，却感觉不到疼——碎片正在融化，像一滴金色的蜡，渗进基座的每道纹路。
咔嚓——
第一声脆响来自光柱内部。
苏墨抬头，看见黑色光柱里裂开蛛网状的金纹，那些翻涌的人脸突然开始尖叫，声音像指甲刮过玻璃。
第二声脆响来自巨灵，它的阴甲上突然爆出无数金斑，鬼火眼剧烈收缩，双锤当啷砸在地上。
第三声脆响是通道石壁，那些原本爬满裂痕的地方开始剥落，露出后面青灰色的岩石。
吼——
巨灵的最后一声咆哮震得苏墨耳膜发疼。
它庞大的身躯开始崩解，阴甲碎片像暴雨般落下，黑雾里飘出无数半透明的魂体——那是被它吞噬的鬼物残魂。
苏墨下意识抬手护住头，却看见那些魂体朝着光柱的裂痕涌去，被金纹吸得干干净净。
一切归于平静时，苏墨跪在地上，额头抵着还在发烫的基座。
他听见远处传来闷响，一声，两声，三声——是其他分支通道在坍塌。
青羽的手搭在他肩上时，他才发现自己浑身都在抖，连抬手指向灵狐的力气都没有。
灵狐姐没事。青羽的声音带着哭腔，只是昏过去了。
阿明的雷阵散了，他也晕了。
风无痕......她顿了顿，他让我告诉你，剑没断。
苏墨抬头。
风无痕倚在石壁上，玄铁剑横在膝头，虎口的血已经凝成黑痂。
剑客冲他扯了扯嘴角，算是笑。
忠叔坐在另一边，桃木杖靠在身侧，闭着眼喘气，可手指还攥着半张没烧完的雷符。
成功了？苏墨哑着嗓子问。
忠叔没睁眼，却点了点头：通道封了。
但......他突然睁开眼，浑浊的瞳孔里映着苏墨胸口的玄冥印碎片——此刻碎片已经恢复成原样，只是暗纹更亮了些，小墨，这碎片......你爷爷没说过它能引动幽冥共鸣？
苏墨摇头。
他刚想说话，系统提示音突然在脑海里响起，这次没有机械音的冷静，反而带着几分震动：检测到......远古能量波动......坐标...
声音戛然而止。
苏墨的手指下意识按在太阳穴上，那里跳得厉害。
他望着通道外透进来的微光——天快亮了，可他突然想起爷爷临终前说的最后一句话：墨儿，这行的水，比你想的深。
深到什么程度？
苏墨望着掌心的玄冥印碎片，碎片上的暗纹突然连成一个他从未见过的图案。
远处传来乌鸦的叫声，很轻，却像一根针，扎进他还在发颤的神经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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