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云压城的阴影里,第一声尖叫刺破了江城的暮色。
苏墨握着黑刃的手微微发颤,掌心的冷汗顺着刀纹渗进刻痕。
通风口外传来玻璃碎裂的脆响,混着女人的哭嚎:有鬼!
那东西扯住我儿子的脚——他猛地转身,青铜门的裂纹里涌出的黑雾突然翻涌,像被什么力量牵引着往地面钻。
风兄!苏墨喊住正要冲出去的风无痕,玄铁剑在对方腰间嗡鸣,先去主街。他指了指通风口,鬼潮是从城南老戏院方向过来的,那里是民国时的万人坑,怨气最盛。风无痕的剑穗被阴风吹得倒卷,他反手拔出剑,剑尖挑开通风口的铁栅栏:带好黑刃,半小时后我在城门楼子等你。话音未落,人已如一道灰影窜上屋檐。
街道上的混乱比想象中更甚。
卖糖画的老张头瘫坐在路中间,竹篓里的糖画全被撞碎,他盯着自己小腿上青紫色的抓痕,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抽噎。
穿校服的女孩抱着书包往巷子里跑,身后跟着个披头散发的女怨灵,指甲足有三寸长,每一步都在柏油路上划出火星。
苏墨刚要冲过去,斜刺里劈来一道剑气——是风无痕,玄铁剑裹挟着罡风将怨灵劈成两截,黑血溅在墙上,滋滋腐蚀出焦黑的洞。
守住巷口!风无痕反手甩出三张符纸,符纸遇风化作金绳,将试图从侧巷涌出的游魂捆成一团。
他的领口被冷汗浸透,却仍笑着冲苏墨挑眉:你爷爷当年说我剑太锐,现在看来——话没说完,远处传来闷雷般的轰鸣,整座城楼的瓦片簌簌往下掉。
与此同时,三公里外的临时医疗所里,青羽的额角正抵着伤员滚烫的额头。
止血钳。她声音发哑,妙手递过来的钳子还沾着前一个伤员的血。
墙角的药箱已经见底,最后一支镇痛针刚推进去,病床上的青年突然抽搐,脖颈处的咬痕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溃烂。
青羽扯开他的衣领,指尖在溃烂处轻轻一按,腐臭的黑血混着脓水喷出来,青年的瞳孔却骤然清明:谢...谢
别说话。青羽用纱布堵住伤口,转头对妙手道:去地下室拿备用药品。妙手的手顿在半空:可...昨夜巡逻队说地下室有夜魇的人潜伏。青羽的手指无意识地绞着护士服下摆,她望着病床上排成长龙的伤员,闻着满屋子的血腥与腐臭,突然想起十二岁那年,她跪在药庐里看师父用最后半株还魂草救回濒死的村民。我去。她摘下沾血的手套,你守着这里,把能止血的草药先捣碎敷上。
地下室的铁门锈得厉害,青羽用膝盖顶了三次才撞开。
霉味混着若有若无的腥气扑面而来,她摸出打火机照亮,货架上的药箱整整齐齐码着,最上层贴着急字封条。
就在她伸手的瞬间,后颈泛起凉意——是呼吸,带着腐肉味的呼吸。
谁?她转身,打火机的光映出一道黑影。
那东西穿着夜行衣,脸藏在黑布里,右手握着把短刀,刀刃上的幽蓝光芒让青羽想起被怨灵啃食的尸体。
黑影动了,刀光划破空气的声音比风声还快,青羽本能地侧身,刀擦着她的耳际划过,在墙上留下焦黑的痕迹——是淬了阴毒的刀。
青姑娘。
声音从头顶传来。
青羽抬头,看见一道白影从通风管道跃下,月光般的匕首精准刺入黑影后颈。
黑影甚至没来得及抽搐,身体就化作黑雾消散,只留下刀柄上的银铃轻轻摇晃。
影杀的黑斗篷在风里翻卷,他弯腰捡起地上的药箱,递到青羽面前:苏老板说,你会需要这个。不等青羽开口,人已消失在黑暗里,只余银铃的轻响在地下室回荡。
忠叔的会议室里,檀香被阴风吹得东倒西歪。
死守江城?穿皮夹克的络腮胡拍桌,鬼帝的怨气能掀翻城墙!
我手下的兄弟在城南看见,那些怨灵的指甲都变成金的了——是鬼将!戴眼镜的学者推了推镜框:撤离的话,二十万市民怎么转移?
鬼潮追上来,路上死的人比守城还多。
苏墨坐在长桌尽头,拇指摩挲着黑刃的刀鞘。
他能听见青铜门后的动静,那是铁链崩断的脆响,一下,两下,像有人在数着时间。
三天前他在《阴器录》里翻到过:鬼帝破封前七日,镇魂链会逐日断裂,每断一根,鬼气便强三分。
现在,应该是第三根了。
我们必须主动出击。
声音不大,却像块石头投进沸水。
所有人都安静下来,络腮胡的拳头还举在半空。
苏墨站起来,黑刃在他掌心发烫,系统提示音在脑海里炸响:检测到鬼帝本源波动,是否启动镇魂·共鸣?他盯着窗外翻涌的乌云,想起爷爷临终前攥着他的手说:墨儿,有些门,必须有人去守。
启动。
黑刃爆发出刺目寒光,会议室的窗户突然被震碎,冷风卷着碎玻璃灌进来,却在触及苏墨周身三尺时被弹开。
街道上的怨灵像被无形的手撕扯,发出尖锐的惨嚎,化作点点荧光消散。
络腮胡的嘴张成O型,学者推眼镜的手停在半空,忠叔的老花镜滑到鼻尖,他望着苏墨腰间的黑刃,突然笑了:老哥哥我就说,苏家的孩子,该有这把刀。
你已经准备好面对他了?
灵狐不知何时站在窗边,月光透过她的狐尾发饰,在脸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苏墨望着远处阴云中翻涌的黑影,那影子越来越清晰,能看见戴着冕旒的头颅,能看见腰间悬着的九节骨鞭。
他摸了摸后颈的胎记,那是苏家世代镇守九幽阁的印记,此刻正灼烧般发烫。
不是准备好,而是别无选择。
话音未落,大地剧烈震动,九幽阁外传来轰然巨响。
苏墨冲到门口,看见院墙上的青铜铃铛全部震落,地面裂开蛛网般的缝隙,黑雾从缝隙里涌出,凝成一只巨大的手,正缓缓扒开青石板。
集合所有人。苏墨转身,黑刃的刀鸣盖过了外面的鬼嚎,去九幽阁前。
风无痕的玄铁剑已经出鞘,剑尖挑着块碎砖:我在。
灵狐的狐尾泛起金光,她摸出张符咒按在苏墨肩头:我在。
忠叔柱着拐杖站起来,身后跟着二十几个联盟成员,有举着桃木剑的道士,有背着猎枪的猎人,还有攥着菜刀的老街坊。
他朝苏墨点头:我们都在。
阴云更浓了,鬼帝的冕旒已经能看清纹路。
苏墨握紧黑刃,转身走向门外。
月光下,他的影子被拉得很长,身后是并肩而立的众人,影子叠在一起,像道坚不可摧的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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