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被乌云啃噬得支离破碎，厂房铁门的抓痕还在渗着暗红液体，像被某种活物啃咬过的伤口。
苏墨后背抵着冰凉的铁门，掌心的冷汗把小杨的手腕浸得发黏。
他能听见自己喉结滚动的声音，混着阿明默念《净天地神咒》的嗡鸣，还有老胡抽鼻子的哆嗦——那烟杆早不知掉在哪个阴沟里了。
系统，分析当前阵法结构。苏墨咬着后槽牙低喝。
他瞳孔泛起淡青色的光，那是鉴阴系统启动的标志。
眼前的雾气突然被拆解成无数银色丝线，每根线都牵着一盏血魂灯，灯焰里浮动着扭曲的符纹。是复合阴器阵。系统提示音终于从刺响转为机械音，七个子阵，分别对应困、蚀、乱、煞、引、封、生。
阿明的桃木剑嗡地轻颤，剑尖挑开一团扑来的黑雾。
黑雾里裹着半截染血的旗袍，下摆还沾着锈红的泥点——是刚才闪过的阴灵残念。复合阵？他额角渗出冷汗，我师父说过，这种阵像蜂窝，捅一个眼，整窝蜂都要炸。
炸就炸。苏墨盯着最左侧那盏血魂灯，灯座刻着模糊的困字。
他攥紧兜里的玉珏，那是三日前拍卖会上以二十万拍下的，系统当时提示千年和田玉，吸阴镇煞。
此刻玉珏贴着皮肤发烫，像块烧红的炭。
变故来得比预想更快。
厂房后墙突然传来轰的撞门声，钱老板的大金链子先闪了进来，后面跟着铁牛和四个手持钢管的打手。
钱老板西装袖口沾着血，三角眼里闪着癫狂：苏老板好手段！
老子花三百万拍的青铜虎符，刚出拍卖厅就被阴灵缠上！
原来你早知道这破阵的秘密——
钱总，您这是私闯民宅。苏墨声音稳得像块压舱石，余光却瞥见白骨的指骨正在地面划出深沟。
七盏血魂灯的幽绿光芒里，那些图腾突然活了，像无数条黑蛇在白骨上攀爬。
民宅？钱老板嗤笑，铁牛已经抄起钢管砸向最近的血魂灯。老子要的是能养鬼的阵眼！
白先生说过，这破厂房压着个千年老鬼，养熟了能...
小心！阿明突然甩出三张雷火符。
最前面的打手刚碰到血魂灯，皮肤就像被泼了硫酸，嘶喊着栽倒在地。
黑雾瞬间裹住他的脑袋，再抬起来时，那张脸已经变成了刚才旗袍阴灵的模样——青灰色的面皮往下淌着脓水，嘴里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叫。
小杨的唐刀划破一道弧光，砍在阴灵脖颈上却像砍进棉花。这鬼不怕物理攻击！他后背抵着苏墨，刀刃上凝起白霜，队长教过，这种要破其执念——话没说完，阴灵的指甲已经划过他左肋，布料裂开的瞬间，一道紫黑血痕渗了出来。
小杨！苏墨瞳孔骤缩。
他摸出玉珏的手终于松了，冷光在掌心炸开，像撒了把碎星子。
黑雾被玉珏的清光逼得退开三尺，阴灵发出刺耳的尖啸，脸上的脓水滋滋蒸发。阿明！他吼道，镇住困字阵！
老胡，去把东南角的引字灯踢了！
老胡被点到名，烟枪都顾不上捡，连滚带爬扑向东南角。
他平时在鬼市淘货的灵活劲总算派上用场，踹翻引字灯的瞬间，那盏灯里的符纹啪地碎裂，厂房里的雾气突然稀薄了些。
阿明咬破指尖，在桃木剑上画了道血符。急急如律令！他挥剑斩向困字灯的灯芯，火星溅起的刹那，困字阵的银线咔嚓断裂。
苏墨感觉后背的压力一轻——铁门的锁扣突然当啷落地。
钱老板的脸在混乱中扭曲成青灰色。
他掏出个青铜罗盘，边缘刻着二十八星宿，中心的指针正疯狂旋转。白先生骗我！他嘶吼着，这破阵根本养不活老鬼，只会把老子当祭品——
铁牛突然抓住钱老板的后领，肌肉虬结的手臂青筋暴起。钱总，您答应我的好处还没兑现呢。他的声音突然变得沙哑，眼白里爬满血丝，不如......拿您的命去喂阵？
苏墨这才发现，铁牛后颈浮着团黑青——是被阴灵附体了。
他拽着小杨往阵心退去，玉珏的光逐渐黯淡，但系统提示音又响了：检测到主阵核心异动，坐标（3,7），距离当前位置十七米。
白骨的颅骨突然发出咔的轻响，那些腐烂的皮肉下，露出了半张泛黄的人脸。
苏墨看清了，那眉骨的形状，那嘴角的弧度——和钱老板刚才掏的青铜罗盘上的刻像，一模一样。
终于......那沙哑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清晰得像在耳边吐气，有人带活祭来了。
厂房最深处的水泥地面裂开蛛网状的缝隙，一股股黑红色的雾气从中涌出。
苏墨的鉴阴系统疯狂闪烁，提示栏跳出猩红大字：阴灵等级提升：当前为鬼将（初级）。
阿明的雷火符已经用完了，他抹了把鼻血，把最后半块符纸塞进苏墨手里：去阵心！
我和小杨拦住他们！小杨咬着牙举起唐刀，伤口的血把刀鞘染成了暗红。
老胡缩在柱子后面，却突然扔过来个油布包：苏老板！
这是我在鬼市收的引魂铃，说不定能用——
苏墨接住油布包的瞬间，系统提示音突然变了声调：主阵核心锁定，距离五米。他望着阵心裂开的缝隙，那里有团更浓的黑雾正在凝聚，黑雾中隐约能看见半尊青铜门的轮廓——和他地下室那扇通往黄泉的门，竟有七分相似。
白骨的手指已经触到了钱老板的脚踝，钱老板的尖叫被黑雾吞得干干净净。
苏墨攥紧引魂铃，玉珏在兜里烫得几乎要烧穿布料。
他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像擂在战鼓上，一下，两下，和着黑雾中传来的、越来越清晰的锁链拖地声。
走！他拽着阿明的道袍冲向阵心。
小杨的唐刀砍在铁牛后颈，溅起的却不是血，而是黑褐色的脓水。
老胡抄起半截钢管砸向血魂灯，灯油溅在地上，腾起的火焰却泛着幽蓝。
阵心的缝隙突然剧烈震动，黑雾里伸出一只青灰色的手，指甲足有三寸长，指尖沾着凝固的血痂。
苏墨的鉴阴系统在此时弹出最终提示：检测到目标阴灵位置：阵心青铜门后。
他望着那只手，突然想起地下室那扇青铜门上的刻痕——和白骨肩胛骨的图腾，完全吻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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