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夜的风裹着桂花香钻进衣领,苏墨却只觉得后颈发凉。
他攥着罗盘的手沁出薄汗,青铜指针正疯狂旋转,在离位与坎位之间划出残影——这是鉴阴系统启动的征兆。
老胡,你闻着这味儿没?阿明突然停下脚步,指尖掐着三张黄符,额角青筋微微跳动。
他是龙虎山当代最年轻的执火弟子,对阴气的感知比常人敏锐三倍。
此刻他鼻尖微动,目光扫过街道两侧斑驳的墙皮,像烂了三个月的荔枝,混着血锈味。
老胡缩了缩脖子。
这个在鬼市混了二十年的精明老板,此刻喉结上下滚动:我当小混混那会,见过被厉鬼掏了心肺的尸体,就这味儿。
苏老板,你确定要追?他的目光落在苏墨腰间鼓起的罗盘上,那是方才拍卖会上他花大价钱拍下的普通古董,可谁都没料到,这东西从展柜里拿出来时,整个拍卖场的烛火都诡异地倒卷成漩涡。
苏墨没答话。
他能清晰听见系统的提示音在脑海里炸响:【检测到高级阴物残留,浓度等级:鬼将级。
当前阴德值 5,系统解析进度23%】。
自继承九幽阁以来,他见过最凶的不过是徘徊在厉鬼级的镜中怨灵,可此刻罗盘表面浮现的青黑纹路,分明在说他们追踪的,是更危险的存在。
往南。苏墨指了指街角歪斜的路牌。
罗盘指针突然定在艮位,青铜表面渗出细密的水珠,那是阴气具象化的表现。
小杨立刻掏出战术手电照过去,光束扫过满地碎砖时,他突然低呼:苏哥,看这儿!
众人围过去。
青石板缝隙里嵌着半枚青铜兽首,锈蚀的纹路间泛着幽蓝微光。
阿明蹲下身,咬破指尖在兽首上点了点,血珠刚触到金属表面就滋啦一声蒸发,腾起一缕黑烟:是阴器碎片。他从道袍里摸出个黄铜铃铛摇了摇,铃铛声像石子投入深潭,在空气里荡开一圈圈波纹。这些碎片被人刻意碾碎,怨气却没散——有人在养阴。
老胡突然倒抽一口冷气。
他指着前方电线杆,上面歪歪扭扭贴着张黄纸,墨迹未干的奠字正往下滴着水:这是我鬼市的货签!
上个月有个穿黑风衣的客人,花大价钱收走了半车破铜烂铁,说是要给老宅镇宅。他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现在想来,那些东西根本不是镇宅,是......是养鬼的材料!
四人脚步更快了。
越往南走,腐烂的甜腥气越浓。
路过废弃的纺织厂时,苏墨的罗盘突然当啷一声掉在地上——指针断成两截,青铜外壳裂开蛛网般的纹路。
系统提示音也变得尖锐:【警告!
目标阴物等级提升至鬼王级!
建议立即撤离!】
苏老板!
刺耳的男声从背后炸响。
苏墨回头,就见钱老板正从宝马7系里钻出来,油光水滑的背头被夜风吹得翘起几缕。
他身后跟着铁牛和六个纹身打手,铁牛胳膊上的青龙纹身泛着青黑,显然被阴器温养过。
好你个苏墨!钱老板指着苏墨怀里的罗盘,肥肉堆里的小眼睛冒着火,老子在拍卖会上出三百万你都不卖,转头就揣着跑?
当我钱某人是冤大头?他拍了拍铁牛的肩膀,牛子,把罗盘给我抢回来,出了事我兜着。
铁牛咧嘴一笑,肌肉虬结的拳头捏得咔咔响。
他往前跨了一步,地面都跟着颤了颤。
小杨立刻挡在苏墨身前,手按在腰间的电击棒上——他是特殊事务调查局新调过来的,配枪还在审批,但这不妨碍他梗着脖子瞪人。
钱老板。苏墨突然笑了。
他从口袋里摸出手机,调出一段视频。
画面里,钱老板的手下正往拍卖师白先生的茶杯里倒液体,白先生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原本镇定的表情立刻变得扭曲。这是拍卖会后台的监控。苏墨晃了晃手机,您说那杯里是什么?
是掺了阴血的符水吧?
能让拍卖师对阴器的感应失效,好让您低价捡漏。
钱老板的脸瞬间煞白。
他上周确实买通了白先生的助理,可这视频......他猛地转头看向老胡,老胡立刻摆手:别看我,苏老板的鉴阴系统连阴器的年份都能扫出来,拍个监控算什么?
你!钱老板的肥肉直抖,就算这样,你也不能抢我的东西!
这东西本就不属于您。阿明突然开口。
他指尖的黄符无风自燃,在钱老板脚边烧出个焦黑的圈,阴器认主,您刚才碰罗盘时,它是不是震得您手生疼?
那是在警告你,贪阴器者,必被阴噬。
钱老板下意识摸向右手——方才他趁苏墨不注意碰了下罗盘,掌心至今还留着青紫色的印子。
他后退半步,目光在铁牛和苏墨之间游移。
铁牛原本跃跃欲试的表情也变了,他盯着阿明指尖跳动的火苗,喉结动了动:钱总,要不...
放屁!钱老板狠下心,给我上!出了事我赔你们一套房!
铁牛咬了咬牙,挥着拳头冲过来。
阿明早有准备,甩出道符贴在他脚边。急急如律令!道符炸开一团白烟,铁牛踩上去立刻打滑,扑通摔在地上。
小杨趁机拽着苏墨往厂里跑,老胡边跑边骂:钱胖子你缺德!
这厂子当年死过二十三个女工,你往这儿带人,不怕她们半夜找你索命?
废弃工厂的铁门吱呀一声被撞开。
霉味混着更浓烈的腐烂甜腥气扑面而来,月光透过破碎的玻璃照进来,在地面投下蛛网般的阴影。
苏墨的系统突然发出蜂鸣:【检测到聚阴阵!
宿主阴德值 20,解析进度31%】。
他抬头,就见厂房最深处的水泥台上,七盏青铜灯围成北斗形状,灯油泛着暗红,每盏灯芯上都缠着一缕黑发。
那是......阿明的声音发颤,养鬼阵!
用七盏血魂灯引阴,中间应该压着......
压着鬼将的残魂。苏墨接口。
他能看见空气里漂浮的黑色雾气正往阵心汇聚,像无数条细蛇钻进灯盏。
罗盘虽然碎了,但他能清晰感觉到,口袋里的玉珏正发烫,和阵心某个东西产生着共鸣。
小杨举起手电照向阵心。
光束扫过的瞬间,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水泥台中央刻着巨大的八卦图,八卦眼处嵌着半块玉珏,和苏墨口袋里的那枚严丝合缝。
玉珏下方,隐约能看见一具白骨,白骨胸口插着把生锈的匕首,刀刃上刻满看不懂的符文。
这是......苏墨刚要上前,地面突然剧烈震动。
七盏血魂灯同时爆亮,暗红的灯油溅在地上,腾起阵阵黑烟。
他听见阿明在喊什么,小杨在拉他的胳膊,可所有声音都被耳鸣盖过。
他盯着阵心的玉珏,突然明白白先生为什么说有些东西不是你能护得住的——这半块玉珏,根本就是打开某个封印的钥匙。
苏哥!小杨的喊声终于穿透耳鸣。
苏墨这才发现,他们脚边的地面正裂开蛛网状的缝隙,黑色雾气从缝隙里涌出来,沾到皮肤就像被火燎般刺痛。
阿明的道符在雾气里瞬间碳化,老胡的打火机打了三次才点着烟,手都在抖。
退!苏墨咬着牙拽住小杨的手腕,先出去!
可他们刚转身,就听见阵心传来咔的一声。
苏墨回头,就见那半块玉珏突然浮起,和他口袋里的玉珏产生了引力。
两枚玉珏在半空相撞,迸出刺目的蓝光。
蓝光闪过的瞬间,他看见白骨的眼眶里亮起两团幽火,听见有个沙哑的声音在耳边低语:终于......等到了。
腐烂的甜腥气突然浓重到令人作呕。
苏墨感觉有冰凉的手指搭上他后颈,系统提示音已经变成了刺响的警报。
他抓着小杨的手更紧,阿明的道袍被雾气腐蚀出洞,老胡的烟掉在地上,火星子刚触到地面就熄灭了。
厂房外的月光突然被乌云遮住。
黑暗中,七盏血魂灯的光更亮了,照出阵心白骨逐渐清晰的轮廓——那不是普通的白骨,肩甲骨处刻着诡异的图腾,颅骨上还粘着几缕腐烂的皮肉。
苏墨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混着某个越来越近的、类似于铁链拖地的声响。
走!他吼了一声,拽着众人往门外跑。
可刚跑到门口,就见铁门不知何时被锁上了。
月光重新洒下时,他们清楚地看见,铁门上多了道新鲜的抓痕——五道指印,深可见骨。
厂房深处,血魂灯的光突然变成了幽绿。
白骨的手指动了动,腐烂的皮肉下,露出黑黢黢的指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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