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四刻的钟声在拍卖场穹顶回荡时,苏墨已经跟着老胡钻进了后台储物间。
木板门刚掩上,小杨就凑过来,喉结动了动:苏哥,那罗盘真不能硬抢?
我看铁牛那几个保镖,虽然壮实,但我在特调局练过锁喉术...
硬抢是找死。阿明盘着腿坐在木箱上,指尖掐着三张黄符,白先生能在鬼市混到现在,手底下没两把阴招?
方才我扫了眼后台,墙角堆着七盏引魂灯,灯油里掺了血——这是防着有人用道术强闯的。
老胡摸出旱烟袋,吧嗒两口:更要紧的是钱老板。
那家伙上个月在潘家园拍走半块战国玉璜,转手就找人用童男血养玉,结果招出个红衣厉鬼,最后还是特调局出面收的。他眯眼看向苏墨,你说那罗盘在他们手里能安生?
指不定现在就在拿活人血养呢。
苏墨摩挲着口袋里发烫的玉珏,爷爷临终前的话又在耳边响起。
他抬眼扫过三人:白先生要养罗盘是假,借拍卖会的规矩吞了是真。
钱老板盯着我口袋里的玉珏,说明他知道这东西和罗盘有联系。他指节敲了敲桌面,咱们得在子时五刻前把罗盘拿回来——过了子时,阴阳交替,后台的防御阵会弱三分。
我这头有办法。老胡捻灭烟蒂,鬼市卖符咒的老周头欠我个人情,让他找几个市井泼皮在门口闹,就说拍卖品是假货。
保镖队得去维持秩序,铁牛那拨人至少得抽走一半。
阿明把黄符往掌心一按:我在后台布个迷魂阵,让监控全花屏,警报器乱响。
他们以为是设备故障,不会往咱们身上想。
小杨攥紧拳头:苏哥,我跟你进密室。
要是遇到麻烦......
遇到麻烦就撤。苏墨打断他,从工具箱里取出半块青铜镜——正是之前修复的那面民国阴器,这镜子能照出人心执念,等会用它对付铁牛。
计划在烟草味里敲定。五分钟后,拍卖场外围突然炸开一片喧哗。
假的!这破罗盘连包浆都是刷的!
退钱!老子花三百万买个假货?
铁牛带着六个保镖冲出去时,苏墨正贴着后台走廊的阴影移动。
阿明的阵法起了作用,头顶的监控摄像头滋滋冒雪花,原本亮着红灯的警报器突然滴——地长鸣,吓得路过的服务员尖叫着跑开。
到了。小杨压低声音。
两人停在一扇檀木门前,门楣上用朱砂画着歪歪扭扭的镇鬼符——显然是白先生临时请的半吊子道士画的,连笔锋都没顺。
苏墨摸出青铜镜,镜面映出檀木门后的景象:密室不大,靠墙摆着个玻璃展柜,展柜里正是那枚阴阳罗盘。
但更让他瞳孔收缩的是,展柜下方压着张黄纸,纸上用血画着阵图,阵眼处插着七根锈迹斑斑的棺材钉。
血祭阵。苏墨咬着牙,他们要用罗盘引阴气,拿棺材钉锁魂......
苏哥!小杨突然拽他袖子。
两人迅速闪到拐角,就见铁牛黑着脸往回走,手里还提着根齐眉棍。
奶奶的,那帮闹事的倒会挑时候。铁牛嘟囔着,走到檀木门前,从怀里摸出块虎符状的钥匙。
苏墨屏住呼吸,举起青铜镜。
镜面泛起黑雾,渐渐映出铁牛的执念——画面里是个扎羊角辫的小女孩,举着糖葫芦往他手里塞:爹,你答应带我去看庙会的......
他女儿。苏墨低声道,十年前江城洪灾,铁牛当武警救了上百人,自己女儿没抢出来。他记得特调局档案里提过这茬,没想到会在这儿用上。
青铜镜突然发出嗡鸣,黑雾凝成小女孩的虚影。
铁牛刚要插钥匙,虚影就扑到他面前,脆生生喊了声爹。
他浑身剧震,齐眉棍当啷落地,伸手去抓虚影:囡囡?
是你吗......
苏墨和小杨趁机冲过去。
苏墨捡起虎符钥匙插进锁孔,小杨抄起齐眉棍顶住铁牛后腰:对不住了,大叔,我们就拿个东西!
铁牛还在恍惚,被小杨一推就撞在墙上。
檀木门咔嗒开了,苏墨冲进密室,抬手就是一掌拍在展柜玻璃上。
玻璃没碎,反而触发了机关——七根棺材钉突然拔高,在展柜周围形成一道血光屏障。
糟了!苏墨这才看清,血祭阵的触发条件是展柜被外力触碰。
他摸出玉珏,玉珏烫得几乎要灼伤掌心,突然迸发出一道白光,直接穿透血光,咔嚓击碎了展柜。
阴阳罗盘终于回到他手里。
苏墨刚要转身,就听见身后传来阴恻恻的笑声:苏老板好手段啊。
钱老板站在门口,金丝眼镜不知何时摘了,眼眶青黑,手里捏着把骨刀,刀刃上还滴着血:我就说,那破镜子怎么可能镇得住你。他身后跟着两个穿黑西装的男人,其中一个嘴角淌着黑血——分明是被厉鬼上了身。
小杨!苏墨把罗盘塞进他怀里,带着东西找阿明!
小杨刚跑两步,就被那两个鬼上身的男人拦住。
钱老板挥了挥骨刀:别急着走,我让人在你身上下了追踪符——他突然瞪大眼睛,你怎么......
小杨扯开衣领,露出胸口贴的镇鬼符:苏哥早料到你这手,阿明给的符,管你什么追踪符!
钱老板的脸瞬间扭曲。
他挥刀朝苏墨刺来,苏墨侧身避开,反手用罗盘砸在他手腕上。
骨刀落地的同时,钱老板身后的鬼突然发出尖啸,直扑苏墨后心。
孽障!
一声清喝从门口传来。
阿明手持桃木剑冲进来,剑指画了个弧,三张黄符唰地贴在鬼身上。
鬼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从男人体内窜出,被阿明用剑鞘收进葫芦里。
老胡跟在后面,举着个铜铃铛猛摇,铃铛声震得钱老板抱头蹲下:别摇了!
别摇了!
跑啊?
接着跑啊?老胡吐了口唾沫,跟老子玩阴的,也不打听打听我在鬼市混了多少年。
钱老板被小杨反剪着手按在地上,还在歇斯底里:你们拿不走的!
白先生早料到......
闭嘴!苏墨冷着脸,用罗盘在他身上扫了扫,确定没有其他阴器,这才对阿明点头,走。
四人刚冲出后台,就听见拍卖场方向传来玻璃碎裂的声响。
苏墨回头看了眼,就见白先生站在二楼回廊,鬼火般的瞳孔里跳动着幽蓝火焰。
他举起手,指尖捏着半块玉珏——和苏墨口袋里的那枚一模一样。
苏老板。白先生的声音像生锈的齿轮,有些东西,不是你能护得住的。
苏墨摸了摸口袋里的玉珏,这次的热度几乎要穿透布料。
他抱着罗盘加快脚步,却在推开拍卖场大门时顿住。
秋夜的风卷着几片枯叶吹进来,他分明闻到了一股腐烂的甜腥气——那是比厉鬼更危险的东西才有的气息。
苏哥?小杨回头。
没事。苏墨摇了摇头,把罗盘抱得更紧,先回九幽阁。
但他知道,刚才那股气息,绝不是普通的阴灵。
月光照在四人背影上,拉得老长。
远处传来三更梆子声,混着不知何处传来的、类似于铁链拖地的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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