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雾裹着腐叶味漫进衣领时,苏墨的后槽牙轻轻咬了咬。
他能感觉到怀里的黄绢在发烫,地图上那些用朱砂点的标记,此刻正隔着布料灼着他的胸口——这是鉴阴系统在预警。
停。他抬手挡住身后两人。
阿明的道袍下摆刚扫过路边的野菊,被这声喝得顿在半空;婉儿的刀尖本正挑开挡路的荆棘,闻言手腕微旋,刀刃上的露水啪嗒坠进泥里。
浓雾里的能见度不过五步,可苏墨的瞳孔却因系统反馈的信息微微收缩。
他盯着脚边一块凸起的青石板,表面的苔藓下隐约露出半枚青铜钉,钉头刻着扭曲的蛇纹——和《阴器录》里记载的锁魂钉一模一样。小心脚下。他压低声音,喉结动了动,这雾里掺着引魂香,会让人忽略脚下的机关。
阿明的指尖立刻掐上掌心的雷诀。
他的天眼在雾气里翻涌,原本灰蒙蒙的山径此刻显出无数暗红丝线,像血管般爬满地面:苏哥,这些线...是活的!话音未落,他道袍下的符袋突然震了震,最里层的镇阴符唰地窜出来,在三人头顶织成半透明的光罩。
婉儿的鼻尖动了动。
她闻得出这雾里除了腐叶还有股甜腥,像陈血混着桂花蜜——和三年前在滇南古墓遇到的尸毒很像。
她把刀往地上一拄,刀身没入泥土三寸,震得周围的灌木簌簌发抖:阿明的盾能撑多久?
看机关强度。阿明额头冒出细汗,雷诀掐得指节发白,但
地面突然震颤起来。
那震动像有只巨手在山底抓挠,苏墨的靴底能清晰感觉到石块下传来的闷响。
三人身前的雾墙被撕开道口子,七尊两人高的石像缓缓升起,石质表面还沾着新鲜的泥土,眉眼处却泛着青黑——是用阴山玄铁掺着人油烧铸的,专克活人的阳气。
是镇陵兽。苏墨的系统提示音在脑海里炸响,每尊对应九宫方位,同时启动会触发困灵阵。他盯着为首石像眉心的符文,那纹路像被火烧过的人皮,正随着震动渗出黑血。
爷爷留下的笔记突然浮现在眼前:民国二十年,陕西法门寺地宫曾出土过类似石像,破解关键在...
阿明!他突然扯过腰间的罗盘,指针疯狂旋转后指向左侧第三块石板,按这个图案画地火符!他摸出怀里的黄绢地图,快速折出个三角,用你的血,滴在符心!
阿明没问为什么。
他咬破食指的动作比眨眼还快,指尖的血珠刚落在符纸中央,道袍里的铜钱串就叮叮当当响起来——这是祖师爷传的应劫铃,只有遇到大凶之兆才会响。
他蹲下身,血指在泥地上划出扭曲的纹路,每一笔都压着心跳的节奏:乾三连,坤六断!
婉儿的刀突然出鞘。
她看见为首的石像眼球动了,青黑的石眼里滚出颗血泪,啪地砸在盾上,光罩顿时出现蛛网般的裂纹。苏墨!她后退半步挡在两人身前,刀身挽了个剑花,盾撑不住了!
苏墨的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他能感觉到系统在疯狂跳动:阴德值-30,启动溯源!眼前闪过碎片般的画面:穿玄色官服的道士在石阵前画符,七尊石像的眉心符文突然倒转,黑血顺着纹路流进地缝...
倒着画!他冲阿明吼,把最后一笔从左往右!
阿明的手顿了顿。
他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盖过了石像的轰鸣,血指在泥地上划出个反向的勾——这违背了所有正统道诀,但不知为何
地火符突然爆出赤红光焰。
七尊石像同时发出石裂般的尖叫,眉心的符文开始倒转,渗出的黑血不再攻击光罩,反而顺着石纹倒流回体内。
为首的石像轰地砸在地上,震得山雾都散了些,露出后面被掩盖的石门。
走!苏墨抓起阿明的手腕就跑。
他能感觉到后背的冷汗已经浸透了衬衫,可更让他心悸的是——刚才系统提示里,七尊石像的本源执念里,竟都有玄阴两个字。
石门后的山坳里,黑雾突然翻涌。
那黑雾不像自然生成的,更像有生命的活物,裹着碎骨和纸钱往三人脸上扑。
婉儿的刀划出半轮银月,砍散黑雾的瞬间,她看见黑雾里站着个穿墨绿道袍的男人,左眼戴着青铜眼罩,手里的黑刀正滴着幽蓝的血。
玄阴!阿明的应劫铃炸成一片乱响。
他认得这号人物,三个月前在洞庭湖,有三个龙虎山弟子就是被这老鬼的锁魂刀抽干了三魂。
他迅速捏出三张雷符,可手刚抬起来,就感觉后颈一凉——周围的黑雾里,不知何时围了二十多个鬼修,青灰色的脸在雾里忽隐忽现。
蝼蚁?玄阴的声音像两块磨盘在摩擦,他的刀指了指苏墨怀里的黄绢,敢抢鬼帝的东西,你们连蝼蚁都不如。他眼罩下的右眼突然睁开,是团跳动的鬼火,不过...我可以留你们全尸。
苏墨的系统在这时给出提示:检测到鬼将级鬼修,弱点在命门——眼罩下的鬼火。他摸出怀里的阴阳罗盘,指针突然指向玄阴的左眼。
爷爷说过,这罗盘能照出阴物的本源,只要找准位置...
阿明!他把罗盘往空中一抛,用离火符烧他的刀!
婉儿,砍他的右腿!
阿明的雷符刚要出手,闻言立刻改了诀。
他摸出张边缘焦黑的离火符——这是师父特意给的,专克阴器。
符纸在指尖燃起赤焰,他甩手掷出,正撞在玄阴的刀身上。
黑刀发出刺耳的尖啸,刀身上的血纹瞬间淡了三分。
婉儿的刀更快。
她早看出玄阴的右腿虚浮,那是鬼修肉身不稳的破绽。
刀光掠过黑雾的刹那,她甚至听见了布料撕裂的声音——但砍中的不是血肉,是团阴雾。
小聪明。玄阴的身影突然出现在苏墨身后。
他的刀抵住苏墨后心,鬼火在眼罩下烧得更旺,你以为...就凭个破罗盘...
苏哥!阿明的雷符擦着苏墨的耳朵炸响。
玄阴的刀被震开寸许,苏墨趁机往前一扑,怀里的黄绢地图突然爆出金光——那是爷爷留下的镇物,能挡一次致命攻击。
婉儿的刀从另一侧劈来。
这一刀她用了七分力,刀身几乎没入玄阴的左肩。
鬼修的血是黑紫色的,溅在她脸上时像滴滚油,烫得她睫毛直颤。
但玄阴却笑了,笑声震得周围的鬼修都跟着尖啸:杀了他们!
混战就此展开。
阿明的符纸像不要钱似的往外撒,雷符炸得鬼修东倒西歪;婉儿的刀光织成网,每刀下去都能带起团阴雾;苏墨则缩在两人身后,手里攥着从石像阵里捡的青铜钉——系统说这东西能钉鬼脉,可他还没找到机会。
不知过了多久,玄阴的刀突然插进土里。
他的鬼火眼暗了三分,左肩的伤口正往外冒白气——那是被婉儿的阳刀伤到了本源。算你们狠。他扯下块衣角捂住伤口,黑雾突然裹住他的脚,但鬼帝的东西...你们拿不走。
话音未落,他和鬼修们就消失在黑雾里。
山风卷着血腥味灌进石门,苏墨这才发现自己的手背被划了道口子,血正滴在黄绢上,把地图上的核心二字染得更红了。
他们...走了?阿明靠着石门坐下,道袍前襟全是焦痕,我、我刚才数了,至少二十个鬼修...怎么说退就退?
婉儿擦了擦刀上的黑血,刀身映出她泛白的脸:玄阴没尽全力。她踢了踢脚边的鬼修残魂——那团阴雾正在消散,他在试探。
苏墨没说话。
他摸出罗盘,指针正疯狂旋转,最终指向石门深处。
那里传来若有若无的锁链声,像有人在拉着重物走动。
他又摸了摸怀里的地图,黄绢下的羊皮纸烫得惊人,甚至能摸到上面凸起的纹路——那是核心区域的标记,此刻正随着心跳的节奏跳动。
走。他把青铜钉收进兜里,抬头看向石门后的黑暗,真正的麻烦...才刚开始。
山风掀起他的衣角,露出腰间那枚祖传玉佩。
玉佩上的云纹突然亮起微光,像在回应石门深处传来的锁链声。
而在他们看不见的黑暗里,有双泛着鬼火的眼睛,正死死盯着三人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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