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墨推开门的刹那,镇魂铃的脆响陡然拔高,像被掐住脖子的鸟。
他后颈的汗毛根根竖起——今早出门前特意将铃铛系在门环内侧,此刻铜铃却朝着店内方向剧烈摇晃,青铜铃舌撞在刻着镇字的内壁上,震得人耳膜发疼。
停。他反手拦住身后的阿明,靴尖轻轻勾住门槛。
灵犀的身影在众人头顶浮起,半透明的指尖划过门框。有阴印。她的声音像碎冰相撞,有人在你们离开时,用鬼界的引魂术动过门枢。
阿明的道袍袖口泛起金光,他捏着三张雷符的手青筋凸起:我先进。
等等。苏墨按住小道士的肩膀,目光扫过门楣。
金漆九幽阁三个字在暮色里泛着暗哑的光,他注意到幽字右下角的金粉有刮擦痕迹,像是被某种带倒刺的指甲抠过。
系统提示音适时响起:检测到三级阴蚀,范围半径五米,来源——
内堂。苏墨打断机械音,腰间玉佩的灼痛顺着血脉往上窜,李博士,你的包。
正低头摆弄帆布包的李博士手一抖,泛黄的封条角从包里滑出来。
他慌忙去按,却被苏墨抢先一步按住:遗迹暗格里的封条,你拿了多少?
就...就两张。李博士额头冒出汗珠,镜片后的眼睛直发抖,我想着万一能派上用场...您知道的,当年在考古队,老教授总说多带一片封条,少走十里黄泉路
阴器合成秘要在你这儿?阿明眯起眼。
李博士猛摇头,从怀里掏出本硬壳书拍在桌上——《资治通鉴》的封皮磨得发亮,书脊却鼓出不自然的弧度。真的换了!
我用拓本裹了秘要,藏在柜台下的暗格了。他指着里间的檀木柜台,您走前说过,那暗格刻着您爷爷的镇阴咒...
苏墨松开手。
李博士的手指还在抖,却在触到柜台时突然顿住——原本应该闭合的暗格缝隙里,露出半截猩红的线头。
有人翻了暗格。婉儿的手按在腰间短刃上,她常年习武的脊背绷得笔直,动作很轻,但刀鞘蹭到了柜角的漆。
苏墨没说话。
他走到柜台前,指尖抚过那道细微的划痕——是张副官常用的乌木刀鞘,他记得上周会议时,对方弯腰捡文件,刀鞘正好磕在同一个位置,当时还笑着说要找木匠修。
阿明,守前门。
婉儿,看住李博士。苏墨摘下墙上的桃木剑,剑穗上的铜钱在掌心硌出红印,灵犀,跟我去地下室。
灵犀的身影瞬间没入地板。
苏墨踩着吱呀作响的木梯往下,青铜门的低语越来越清晰,这次他听清了——九器齐,鬼帝生,每个字都像生锈的钉子扎进耳膜。
地下室的青石板上,原本覆盖青铜门的红布被掀开一角,露出刻满玄鸟纹的青铜表面。
苏墨的手电筒光束扫过,在门沿照出半枚淡青指印——和张副官左手小指的月牙形胎记一模一样。
系统,扫描阴源。他咬着牙低声道。
叮!
检测到鬼界引魂香残留,浓度0.3%,匹配特殊事务调查局张XX档案。
苏墨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三天前张副官还拍着胸脯说要帮忙加固青铜门的封印,现在门沿却留着他的阴印。
更让他发寒的是,爷爷临终前说的镇的从来不是鬼突然在脑海里炸响——难道这扇门镇压的,是鬼帝?
而张副官,是要帮鬼帝集齐九器?
苏老板!阿明的喊声响彻阁楼,陈长老来了!
苏墨冲上楼梯时,陈长老正站在堂屋中央。
老人穿着洗得发白的蓝布衫,手里攥着半块烧焦的符纸,眼角的皱纹里全是焦虑:小苏,刚才有个穿黑风衣的小子往你后院扔了这个。他摊开手,符纸上的急字还在冒烟。
是联盟的传讯符。婉儿凑过来看,张副官说今晚八点紧急会议,地点在临江楼。
苏墨接过符纸。
符灰簌簌落在他手背上,凉意顺着皮肤往骨头里钻——正常的传讯符该用朱砂写在黄表纸上,这张却用了阴魂血,符脚还画着鬼界的锁魂结。
陈老,您觉得张副官最近...
反常得很。陈长老打断他,浑浊的眼睛突然亮起来,前天我去仓库查库存,看见他蹲在装镇阴钉的箱子前,手里捏着根钉子往掌心按。
那钉子沾过千年寒铁,正常人碰一下就得掉层皮,可他...老人喉结动了动,他把钉子按进肉里,血都没流。
苏墨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剑柄。
九冥剑在鞘中轻鸣,像是回应他的不安。
系统提示音再次响起:检测到目标人物张XX阴气值异常,当前等级:厉鬼中期。
厉鬼?阿明倒抽一口冷气,可他明明是活人!
鬼界有夺舍术。灵犀的声音从房梁上飘下来,她的身影比刚才更淡了,用活人做容器,只留一缕残魂在体内,既能掩人耳目,又能慢慢吞噬宿主。
陈长老的手重重拍在桌上:小苏,我信你。需要我做什么?
苏墨望着老人斑白的鬓角,突然想起爷爷临终前攥着他的手说:联盟里最可靠的,是陈老头。
他当年为了护你太爷爷的骨血,在乱葬岗守了七天七夜。
今晚的会议,我们去。他抽出半枚青铜虎符放在桌上——这是九幽阁的信物,陈老拿虎符去调联盟的巡夜队,守住临江楼的前后门。
阿明带三张雷符藏在梁上,婉儿守二楼窗口。
我...他的目光扫过柜台暗格里露出的猩红线头,我要当面问问张副官,他腰上挂的,到底是调查局的令牌,还是鬼界的引魂铃。
窗外的暮色突然沉了几分。
穿堂风卷起地上的符灰,在陈长老脚边转了个小圈,又顺着门缝钻了出去。
叮!检测到未知阴气靠近,等级:鬼将初期。
苏墨的手按上剑柄。
九冥剑嗡鸣着震开剑鞘半寸,寒光映得众人脸色发白。
门环突然发出咔嗒一声——这次不是镇魂铃在响,而是有人从外面扣住了门环。
苏老板,张副官让我来传话。门外传来个沙哑的男声,他说今晚的会议,您要是不来...停顿了片刻,声音里渗出刺骨的寒意,青铜门里的那位,可等不及要见您了。
苏墨握紧剑柄的手背上暴起青筋。
他望着门楣上九幽阁三个字,突然想起下午在遗迹里,铁手临死前说的最后一句话:九器齐,鬼帝出,苏家的血脉,该还债了。
夜风卷起几片枯叶,拍在门板上。
门内的镇魂铃突然安静下来,像是被什么更可怕的东西镇住了。
陈长老把虎符塞进苏墨手里,指腹重重按过他手背上的青筋:小苏,爷爷那辈人的债,不该由你还。
苏墨望着老人眼底的坚定,突然笑了。
他抽出九冥剑,剑身的血珠在暮色里泛着妖异的红。
债,总是要还的。他对着门外来人朗声道,告诉张副官,今晚八点,临江楼,我带他想要的答案去。
门外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苏墨转身时,瞥见李博士正盯着他腰间的玉佩——那枚祖传的玉坠此刻泛着幽蓝的光,原本模糊的符文清晰起来,竟是九器二字的古体。
灵犀飘到他身边,透明的手按在玉佩上:青铜门的封印,今晚子时...就会彻底松动。
苏墨望着窗外渐浓的夜色,将九冥剑重重插进剑鞘。
剑鸣如龙吟,震得桌上的烛火忽明忽暗。
那就让他们看看,他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却又坚定得像刀,苏家守了千年的,到底是什么。
飞卢小说,飞要你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