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室的烛火被穿堂风掀得摇晃,苏墨站在长桌尽头,指节抵着桌面的力道几乎要掐进木纹里。
他能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一下下撞着肋骨——三天前系统突然跳出的鬼界渗透预警,昨夜在张副官办公室暗格里翻到的半块引魂铃碎片,此刻都在他眼底翻涌成火。
张副官,你腰间挂的,到底是调查局的令牌,还是鬼界的引魂铃?
这句话像根细针,精准扎进张副官紧绷的神经。
五十岁的男人猛地站起,椅子在青砖地上划出刺耳的声响。
他腰间那枚本该是玄铁打造的调查局令牌,此刻正泛着诡异的青灰,边缘还沾着未擦净的血渍——苏墨注意到他右手无意识地护在腰侧,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苏老板,这是诬陷!张副官的声音拔高,额角青筋突突跳动,我为联盟出生入死十年,你凭什么
凭这个。苏墨打断他,从袖中取出枚青铜蝉。
这是今早系统用阴德值兑换的听风器,能录下方圆十米内的所有声响。
他按下蝉翼,沙哑的对话声立刻在空荡的会议室里炸开。
...青铜门封印松动的时间?是张副官的声音,带着刻意压低的急切,苏墨那小子最近总往遗迹跑,怕是要凑齐九器...
鬼帝大人说,只要你能拖延到子时,他自会亲手碾碎苏家血脉。另一个女声腻得发黏,尾音带着不属于活人的拖长,事成之后,我送你去鬼界当差,享千年阴寿...
够了!张副官突然掀翻长桌,檀木桌面砸在地上,茶盏碎成一片。
他的瞳孔在瞬间缩成针尖,眼白里爬满血丝,哪里还有半分调查局副官的稳重?你们这些自诩正义的蠢货!他踉跄着后退,后背撞在雕花木窗上,我女儿被厉鬼啃了半张脸,你们联盟的医修说救不活!
是鬼界的大人说,只要我办事,就能让阿宁活过来...
陈长老的虎符当啷掉在地上。
老人扶着椅背的手在发抖,白须随着急促的呼吸颤动:你...你竟为了私怨...
私怨?张副官突然笑了,笑声里带着哭腔,你们这些站在光里的人,哪里懂在阴沟里爬的滋味!他猛地扯开衣领,胸口赫然纹着黑色的引魂花,魅影说的对,活人世界根本容不下我们这些被命运踩进泥里的...
张副官!苏墨大喝一声。
他看见角落里的魅影动了——那个总穿着月白旗袍、说话温声细语的女人,此刻嘴角咧到耳根,露出满嘴尖牙。
她的指甲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长,在实木椅背上划出火星。
系统!
定位鬼气源头!苏墨在心里默念。
视野里立刻跳出红色标记,正锁定在魅影心口位置。
他抄起桌上的阴阳罗盘,掌心按过盘底的八卦纹,破!
罗盘突然迸出刺目金光,直直射向魅影心口。
女人发出尖叫,身影瞬间虚化,再出现时已站在窗边。
她原本秀美的面容扭曲成青灰色,长发根根倒竖,身后浮起团黑雾,隐约能看见无数张哭嚎的人脸。
好个苏墨,连我的伪装都识破了。她的声音变得雌雄莫辨,黑雾裹着腥风扑向最近的阿明,那就让你们看看,鬼界真正的手段!
阿明早有准备。
他从怀里摸出三张雷符,指尖蘸血快速结印:雷祖降魔,邪祟退散!三张符纸同时燃成赤芒,精准钉进黑雾里。
炸响过后,黑雾消散了大半,露出魅影腰间垂落的银链——每节链环上都锁着个婴儿大小的鬼婴,正张着黑洞洞的嘴啃噬她的皮肉。
婉儿!
封她退路!苏墨抽出九冥剑,剑身嗡鸣震得烛火全灭。
黑暗中,婉儿的身影如一道白虹掠过,她手中的柳叶刀划出寒芒,正砍在魅影脚踝的锁魂链上。
鬼婴们发出刺耳的尖叫,锁魂链应声而断,魅影踉跄着撞碎窗纸,坠向楼下。
想跑?阿明甩出最后一张雷符,追着魅影的身影炸响在半空。
女人的惨叫混着雷声传来,等众人冲到窗边时,只看见地上一滩黑血,和几片还在冒青烟的碎布。
跑了?婉儿抹了把脸上的血珠,刀背敲了敲窗沿,这鬼东西命还挺硬。
她伤得不轻。苏墨望着地上的黑血,剑指蘸了血在掌心抹开。
系统提示音适时响起:检测到鬼将中期残留阴气,宿主阴德值 200。他转头看向还瘫坐在地的张副官,对方此刻像被抽了脊梁骨,缩在墙角发抖。
陈长老弯腰捡起虎符,拍了拍苏墨的肩:小苏,辛苦你了。老人的目光扫过满地狼藉,又落在张副官身上,叹了口气,带他去地牢吧,等事情了结算账。
几个联盟成员上前架起张副官。
男人经过苏墨身边时突然抬头,眼里的疯狂褪成浑浊:苏老板,青铜门...真的镇得住鬼帝吗?不等回答,他便被拖了出去,声音越来越小,我就是想让阿宁活...想让阿宁活啊...
会议室重新安静下来。
苏墨望着窗外渐浓的夜色,九冥剑在鞘中微微发烫。
他摸向腰间的玉佩,幽蓝的九器符文烫着掌心,像在提醒什么。
阴风吹得不对。阿明突然皱眉,他抽了抽鼻子,有股子腐叶味,比平时重三倍。
婉儿握紧刀:我去查查。
等等。苏墨抬手拦住她。
他望着天际线,那里不知何时聚起团乌云,形状像极了张牙舞爪的巨兽。
乌云中心泛着幽绿的光,像只被扒开眼皮的巨眼,正缓缓转向这边。
真正的麻烦,来了。苏墨低声说。
他能感觉到脚下的青砖在震动,像是有什么庞然大物正从地底苏醒。
九冥剑突然挣脱剑鞘,悬在半空指向乌云,剑身的血纹亮得刺眼。
陈长老顺着他的目光望去,脸上血色褪尽:那是...鬼帝的怨气?
没有人回答。
风突然大了,卷着几片枯叶拍打在窗纸上,发出类似指甲刮擦的声响。
苏墨握紧九冥剑,剑鸣如龙吟,在暮色里荡开层层涟漪。
他望着那团越来越近的乌云,喉咙发紧——爷爷临终前说的九器齐,鬼帝出,原来不是警告,是倒计时。
准备好。他转身看向众人,眼底的坚定像淬了火的钢,今晚,我们要守的不只是联盟。
窗外的乌云里,传来低沉的嘶吼,像有千万人同时在耳边低语。
苏墨摸出怀里的《阴器录》,泛黄的纸页被风吹得哗哗作响,最后一页的字迹突然清晰起来:九器镇鬼帝,血祭换阴阳。
他望着众人紧绷的面容,将剑重重插进地面。
青砖裂开蛛网状的纹路,却又在剑鸣中缓缓愈合。
该来的,躲不掉。苏墨说,但至少...我们不会再被蒙在鼓里。
乌云越压越低,将最后一丝天光都吞进了肚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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