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室的霉味裹着若有若无的焦糊气涌进鼻腔,苏墨的靴底刚触到第三级台阶,后颈的汗毛便根根竖起。
门后传来的铁链崩断声突然停了,取而代之的是某种类似古钟的嗡鸣,一下,两下,震得他耳骨发疼。
苏老板!陈长老的声音从楼梯口飘下来,带着几分急切,小幽刚传信来,说鬼帝的仪式提前了!
苏墨的脚步顿住。
他回头时,看见陈长老扶着门框,银发被地下室的阴风吹得乱蓬蓬的,怀里还抱着昏迷的阿明——少年道士的道袍前襟浸透了血,脸色白得像张纸。
婉儿站在老人身侧,手中长剑的剑穗在发抖,剑尖却始终指着楼梯下方,像根绷紧的弦。
仪式?苏墨攥紧九冥剑的剑柄,掌心的汗浸得防滑绳发黏。
三天前小幽才说鬼帝要在中元节借鬼门关之力复苏,怎么突然提前了?
他想起赤焰被劈碎时,青铜门里渗出的黑气比往日更浓,混着那股焦糊气——那根本不是普通阴物的腐臭,倒像是...某种被封印了千年的东西在燃烧。
小幽说...陈长老喘了口气,从怀里摸出张染着血渍的纸,她在鬼帝密室偷到了地图,标注着鬼界入口。他摊开纸的瞬间,苏墨看见泛黄的宣纸上画着扭曲的路线图,边缘还沾着暗红的痕迹,她说这是唯一能赶在仪式前进去的路,再晚
老人没说完,但苏墨懂。
鬼帝若得偿所愿,别说江城,整个阳间都要沦为鬼域。
他低头看向自己灼伤的左臂,伤口处的皮肤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结痂——九器共鸣的力量确实强悍,可面对鬼帝...他摸了摸腰间发烫的玉佩,那是爷爷临终前塞给他的,说关键时候能救命。
阿明怎么样?苏墨的目光扫过少年惨白的脸。
阿明的睫毛动了动,喉咙里发出含混的呻吟,右手无意识地抓着陈长老的衣袖,指节泛着青。
续魂丹压着,暂时没事。陈长老的拇指抹过阿明额角的冷汗,但他现在这状态,进鬼界太危险。
我带他留下。婉儿突然开口。
她的剑尖垂了垂,却又立刻绷直,你们需要人断后,万一鬼兵追来...
不行。苏墨打断她。
婉儿的武艺他见过,上次对付厉鬼时,她单刀劈碎三个游魂的狠劲比有些老道士还利落。
他扫了眼地图上用朱砂标红的鬼界之门,又看了看婉儿腰间挂着的半块青铜镜——那是她母亲留下的遗物,上次对阵赤焰时,镜身替她挡了道鬼火,你跟我们一起,阿明...他顿了顿,陈长老留下照顾他。
陈长老的手在阿明背上轻拍两下,银发下的眼角皱成一团:我这把老骨头,守个阁楼还是行的。他从怀里摸出个青铜铃铛,塞进苏墨掌心,这是镇魂铃,遇到危险摇三下,我就算拼了老命也来接你们。
苏墨捏着铃铛,金属的凉意透过掌心渗进血管。
他转身走向地下室最深处,青铜门的轮廓在阴雾里若隐若现。
三天前他才发现,这扇刻满镇魔纹的门根本不是普通的门——爷爷的日记本里夹着张泛黄的拓片,拓的就是这门上的纹路,旁边用朱砂写着锁鬼帝于黄泉,待苏氏后人启。
系统,扫描地图。苏墨在心底默念。
鉴阴系统的蓝光在视网膜上闪过,地图上的每道折痕都被放大:弯曲的地道、刻着符文的石门、还有用血线标出的禁忌区域。
系统提示音响起时,他的后槽牙咬得发疼:检测到鬼界防御阵法,需配合破阵符使用。
建议宿主检查符咒数量。
他摸出怀里的符咒袋,指尖触到符咒边缘的金漆——这是陈长老熬夜画的,每张符都浸了黑驴蹄粉和朱砂,能在鬼界压制阴气。
数到第七张时,他突然顿住:陈长老,符咒够吗?
十二张。陈长老扶了扶老花镜,我把压箱底的符纸都用了,每张能撑半小时。他指了指地图上的石门,那门是鬼界入口,由鬼将镇守。
阿明的破妄咒能开石门,但之后...
之后靠我们自己。苏墨把符咒分给婉儿三张,自己留了五张。
婉儿接符咒时,指尖在他手背上轻轻碰了碰,凉得像块冰。
他抬头,看见少女眼底的血丝——她昨晚守了阿明半宿,现在连黑眼圈都没消。
走。苏墨握紧九冥剑。
青铜门在他靠近时发出嗡的轻响,门纹里的镇魔印突然亮了起来,照得地下室像着了团幽蓝的火。
他回头看了眼楼梯口,陈长老正弯腰给阿明盖毯子,阿明的手指还攥着老人的衣角,像只受了伤的小兽。
地道的入口在青铜门后。
苏墨推开门的瞬间,阴雾呼地涌了出来,裹着股腐叶和锈铁混合的味道。
婉儿的长剑呛地出鞘,剑尖挑开眼前的阴雾,露出向下延伸的石阶。
石阶两侧的石壁上刻满了奇形怪状的符号,苏墨用系统扫描,显示是黄泉引魂文——专门给孤魂野鬼指方向的。
小心脚下。苏墨伸手扶住婉儿的肩膀。
少女的肩骨硌得他手掌生疼,他这才想起,婉儿已经三天没好好吃饭了。
石阶上结着层滑溜溜的青苔,他踩上去时,鞋底发出吱呀的声响,在地道里荡出回音。
走了大约二十分钟,前方的阴雾突然散了些。
苏墨看见石壁上嵌着盏青铜灯,灯油是暗红色的,火苗却蓝得刺眼。
灯旁刻着个扭曲的鬼字,笔画里渗着黑血般的液体。
到了。苏墨的声音在地道里闷闷的。
他能感觉到脚下的地面在震动,像是有什么庞然大物在地下移动。
婉儿的剑穗突然剧烈晃动,她压低声音:有东西在看我们。
苏墨启动系统扫描,视网膜上跳出红色警告:检测到鬼将气息,距离10米。他摸出张破阵符,符咒刚捏在手里,就嗤地烧了起来,火星子溅在石壁上,发出滋啦的声响。
在那!婉儿的剑指向左侧石壁。
苏墨转头的瞬间,看见道黑影从石缝里钻了出来——那是个穿着铠甲的鬼将,脸上的皮肉已经腐烂,露出白森森的骨茬,腰间挂着把锈迹斑斑的刀。
破妄咒!苏墨想起阿明教过的口诀。
他咬破指尖,在掌心画了道血符,然后猛地拍向地面。
地面的青苔突然燃烧起来,幽蓝的火焰裹住鬼将的双腿。
鬼将发出刺耳的尖叫,刀光划破空气,擦着苏墨的耳尖劈在石壁上,溅起几点火星。
符!婉儿扔来张符咒。
苏墨接住,反手贴在鬼将胸口。
符咒轰地炸成一团金光,鬼将的身体瞬间透明了大半。
它踉跄着后退,撞在青铜灯上,灯油泼出来,在地上烧出个焦黑的圈。
快走!苏墨拽着婉儿的手腕往前跑。
地道里的阴雾突然浓了十倍,他只能看见前方两米的路。
就在他以为要迷路时,系统提示音再次响起:目标地点已到达,距离5米。
石门出现在眼前时,苏墨差点撞上去。
门高约三米,上面刻着密密麻麻的符文,每个符文都泛着幽绿的光。
他伸手摸了摸门纹,指尖刚触到石头,就像被电了一下,麻得整条胳膊都在抖。
阿明教的咒语...苏墨默念着,从怀里摸出阿明给他的朱砂笔。
他在石门上画了个开字,笔画刚完成,符文突然亮得刺眼。
石门发出咔啦的声响,缓缓向两侧打开,露出门后的黑暗——那不是普通的黑,是种能吞噬光线的黑,像块张开的嘴。
婉儿的剑尖在发抖,这次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兴奋。
她转头看向苏墨,眼睛在黑暗里亮得像两颗星:我们要进去了?
苏墨深吸一口气。
他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像面战鼓在胸腔里敲。
九器在体内发烫,玉佩、阴阳罗盘、九冥剑...每件都在共鸣,烫得他眼眶发酸。
他摸了摸腰间的镇魂铃,陈长老的话突然在耳边响起:遇到危险,摇三下。
进去。他迈出脚的瞬间,石门后的黑暗里传来声低吟,像是有人在唱歌,又像是某种野兽在咆哮。
苏墨的后颈再次泛起凉意,但他没停。
婉儿跟在他身后,剑穗上的银铃随着脚步轻响,像首不太整齐的战歌。
门在他们身后缓缓闭合时,苏墨听见地道深处传来鬼将的尖叫,还有更远处,某种庞然大物的脚步声。
他握紧九冥剑,望着前方无尽的黑暗——那里有他们要阻止的仪式,有千年前的恩怨,还有...鬼帝的笑声。
黑暗中,似乎有双眼睛睁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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