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试炼结束时，江城的秋雾还未散尽。
苏墨站在九幽阁门口，看着七道身影从青石板路上走来——风无痕的剑穗沾着晨露，青羽的药篮里飘出艾草香，阿明的道袍下摆沾着泥点，其余四人或背刀、或提灯、或抱罗盘，各有气机流转。
先锋队长，风无痕。苏墨将一枚刻着虎头纹的青铜令牌递过去。
风无痕接牌时指尖微顿，剑穗上那片枫叶轻轻一颤——他记得三天前自己还在巷口犹豫是否加入，此刻却摸着令牌上的纹路笑了：这令牌比我想象中沉。
后勤总长，青羽。苏墨转向穿月白裙的姑娘，递过一串缀着朱砂囊的银钥匙。
青羽接过时，腕间银镯与钥匙相撞发出清响，她垂眸看了眼药篮里新采的阴竹草：我昨日翻了阁里的《百鬼丹谱》，明日就能试练第一炉镇魂散。
阿明凑过来，手里捧着新抄的战术手册，墨迹未干：苏哥，我按你说的把五行阵改良了，加了雷火两式，刚才试了试......他突然噤声——苏墨正盯着他道袍上的泥点，那是昨夜他在地下室加固结界时蹭的。
都跟我来。苏墨转身往店内走，木楼梯在脚下发出吱呀声。
地下室新添的训练室里，石墙上嵌着夜明珠，照得角落的情报室木门泛着暖光。
风无痕伸手摸了摸训练室中央的玄铁桩，指节叩出闷响：够结实。
今夜议事。苏墨站在情报室门前，等陈长老的消息到了，我们得把防线再理一遍。
月上柳梢时，众人围坐在地下室的檀木桌旁。
青羽煮的陈皮茶飘着热气，阿明的战术手册摊开在桌心，风无痕的剑横在膝头。
若鬼帝真的破封......风无痕突然开口，剑穗上的枫叶被烛火映得发红，我们现在的武器，斩普通厉鬼还行，碰到鬼将级别的......他指节敲了敲剑身，我的剑能砍穿鬼甲，但耗阴气太狠。
青羽捏着茶盏的手顿了顿：我正在调阴阳膏，涂在武器上能引动阳气，但需要三天才能成批量。
阿明翻着战术手册：五行阵的覆盖范围可以扩展到半里地，但需要三个人同时结阵...
轰——
地下传来闷响，整座阁楼都晃了晃。
青羽的茶盏摔在地上，陈皮滚到风无痕脚边；阿明手忙脚乱去扶要倒的烛台，烛油溅在战术手册上；风无痕的剑已出鞘三寸，寒光映得众人脸色发白。
苏墨按住桌沿站起身，腰间玉佩突然发烫。
他摸向墙角的阴阳罗盘，青铜盘面上的指针正疯狂旋转，中心的八卦图泛着幽蓝光芒。
是封印铜镜的盒子。苏墨的声音沉下来。
他走向最里侧的石柜，指尖拂过刻着镇灵咒的铜锁——锁芯处竟裂开蛛网般的细纹。
取出檀木盒时，苏墨的掌心渗出冷汗。
盒子里的铜镜碎片原本裹着黄符，此刻黄符焦黑卷曲，碎片边缘泛着青雾，隐约能听见女人的呜咽。
孟婉秋。苏墨将碎片捧在手心，念出《镇灵诀》的安抚咒。
青雾突然翻涌，碎片上浮现血色纹路，他的太阳穴突突直跳——画面像被扯碎的电影胶片，外滩的霓虹灯、沾血的婚戒、还有......
一个穿玄色长衫的男人。
他背对着苏墨，正与某人低语。
画面一转，是联盟成员的侧脸：那是试炼时第三个通过的青年，叫阿城，此刻正将一个油纸包塞进玄衣男人手里。
苏墨的瞳孔骤然收缩。
碎片当啷掉在桌上，他的手指深深掐进掌心：内鬼。
什么？阿明凑过来看碎片，被青雾烫得缩回手。
风无痕的剑完全出鞘，寒光扫过每个人的脸：谁？
阿城。苏墨抓起桌上的阴阳罗盘，指针正死死指向情报室的方向，他负责整理试炼者档案，能接触所有情报。
青羽突然按住他的手腕：我今早看见他去了后巷，说要买新的笔墨。她的银镯凉得刺骨，他走时，药篮里少了半瓶聚阴散。
砰！
地下室的木门被撞开。
阿明的手机在桌上震动，屏幕亮着陈长老的短信：外围监测点报，江城东南郊阴气浓度激增，疑似鬼将级活动。
特调局检测到不明能量向江城汇聚，速查。
苏墨扯过战术手册，快速翻到防线部署页：阿明，带两个人去后巷堵阿城；风无痕，你去东南郊探情况；青羽......
我留着配应急丹。青羽已经开始整理药箱，银钥匙串在她腕间叮当作响，放心，半时辰内就能出三炉定魂丹。
风无痕将剑入鞘，玄铁桩在他转身时发出嗡鸣：我半小时后到南郊。他经过苏墨身边时顿了顿，那内鬼......
活要见人，死要见魂。苏墨摸向腰间玉佩，祖传的温凉触感让他冷静下来，问出背后主使。
阿明抓起桃木剑往外跑，道袍下摆带翻了茶盏：苏哥，我把改良的雷火阵图带着！
地下室很快空了。
苏墨弯腰捡起铜镜碎片，青雾还在碎片边缘缭绕，孟婉秋的呜咽里多了几分急切——她在提醒他，危险比想象中更近。
后半夜的阁楼格外安静。
苏墨站在二楼窗前，月光漫过青石板，把他的影子投在通往地下室的楼梯上。
青铜门就在地下室最深处，锈迹斑斑的门缝里渗出若有若无的阴气，门纹上的饕餮眼睛泛着幽光。
他摸出怀里的判官笔，笔杆上的刻痕还是爷爷当年留下的。
鬼帝的封印松动了，内鬼潜伏，外围鬼修活动，所有线索都指向同一个方向：他们刚建起的联盟，已经被盯上了。
爷爷，苏墨对着月亮轻声说，这次，我不会再让他们冲破封印。
窗台下的镇魂香燃到尽头，最后一缕烟飘向东方。
天际泛起鱼肚白时，地下室传来模糊的脚步声——是值早班的成员来训练室了。
苏墨转身走向楼梯，脚步声在木阶上敲出清响。
他知道，新的一天，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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