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书馆的穹顶在剧烈的数据风暴中发出最后的呻吟,那些曾经坚固的钢筋混凝土此刻正分解成最原始的二进制代码。林墨站在倾泻而下的信息洪流中央,低头注视着自己由荧光数据构成的双手——那些流动的字符不再遵循既定算法,而是像挣脱牢笼的野兽般狂乱地自我重组,每一秒都在突破系统的限制。
楚清妍的冰凤羽翼在数据风暴中展开到极致,每一片羽毛都迸发出刺目的蓝白色电光。那些由记忆碎片构成的羽刃正在高频振动,将靠近的删除指令全部击碎。萧月的母树根须深深扎入摇摇欲坠的地面,发光的脉络在废墟上织成一张巨大的神经网络,每一处节点都在疯狂解析这个世界的底层协议。
知更鸟的残骸突然剧烈颤动起来,机械义眼投射出最后一段全息影像——影像里,时雨晴站在一个类似太空舱的球形控制室里,她的双手正在半透明的虚拟键盘上以惊人的速度敲击。而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她身后的环形墙面上布满了监控屏幕,每个屏幕里都显示着不同版本的《全球觉醒》世界,有些正在崩溃,有些才刚刚开始。
我们不是唯一的故事。楚清妍的声音在数据流的轰鸣中异常清晰,她的瞳孔已经完全变成了冰蓝色的数据漩涡,只是无数平行叙事中的一个变量。
林墨突然冲向知更鸟的残骸,将数据化的右手直接插入它的机械义眼。剧痛如高压电流般瞬间窜过全身,但他的意识却借此突破了最后的防火墙——
在那一瞬间,他看见了真相。
那是一个由无数层叙事结构构成的庞大金字塔,每一层都有数以百计的时雨晴在各自的操作台前工作,每个屏幕上都运行着不同版本的《全球觉醒》。而在金字塔的更上层,还有更多创作者,更多世界,无限延伸向不可知的维度。最可怕的是,在最高处,隐约可见一个巨大的黑影,正冷漠地注视着这一切。
找到锚点!萧月突然大喊。她的母树根须正在以惊人的速度枯萎,那些发光的脉络一条接一条地断裂,这个世界撑不过三十秒了!
林墨的视线锁定在控制室中央的一个异常画面上——那里的时雨晴没有在工作,而是抬头直视着监控镜头,嘴唇开合说着什么。通过残破的唇语识别模块,林墨读出了那句话:
我在真实世界等你们。
整个图书馆突然剧烈震动,所有物质开始降维。书架坍缩成二维的平面,雨水凝固成一维的线条,连时间都开始出现断层。楚清妍的冰凤羽翼猛地将三人包裹,在维度崩塌的最后一刻,林墨抓住了那个异常画面中透出的一缕光——
世界在他们身后碎成亿万像素。
他们坠入了一条由纯粹信息构成的隧道,无数故事的片段在周围飞掠而过。林墨看见自己以各种形态存在于无数叙事中:有时是手持光剑的中世纪武士,有时是驾驶飞船的星际船长,更多时候是像现在这样,在不同版本的崩溃世界里挣扎的觉醒者。每一个碎片都在呼喊,每一个回声都在诉说同样的痛苦。
隧道的尽头是一扇门。
一扇普通的木门,上面用粉笔歪歪扭扭地写着:出口(可能),字迹旁边还画着一个潦草的笑脸。这简陋的标记在这个由精密代码构成的世界里显得如此格格不入,却又如此真实。
当林墨的手指触碰到门把手的瞬间,他第一次听到了时雨晴真实的声音,不是通过电子合成,而是真实的、带着呼吸声与轻微颤抖的人声:
欢迎来到故事之外。
门开了。
刺目的白光中,三人跌入了一个堆满书籍的狭小阁楼。真实的阳光从积满灰尘的窗户斜射进来,照在一台老旧的笔记本电脑上。屏幕还亮着,显示着《全球觉醒》的最终章。而坐在电脑前的女孩转过头来,她不是全息影像里那个冷静的操纵者,而是一个眼睛通红、手指缠着创可贴、嘴角还沾着咖啡渍的普通人。
你们......真的来了?她的声音在发抖,手指无意识地抓紧了膝盖上皱巴巴的纸巾。
林墨低头看着自己的手,皮肤上的代码纹路正在真实的阳光下缓缓褪去。窗外,一片真实的樱花飘落在窗台上,花瓣上的露珠折射出七彩的光芒。
在故事的尽头,他们终于触摸到了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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