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楼的木地板在林墨脚下发出真实的吱呀声。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那些曾经流动的代码纹路已经完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皮肤下若隐若现的青色血管。阳光透过积满灰尘的窗户照进来,将空气中的尘埃照得纤毫毕现——每一粒灰尘都在讲述着这个世界的真实性。
楚清妍站在窗边,手指无意识地抚摸着后颈。那里曾经闪耀着冰凤纹身的地方,现在只剩下一道淡粉色的疤痕,像是被橡皮擦用力擦过的铅笔痕迹。她呼出的白气在玻璃上凝结成雾,又慢慢消散。
这不是程序模拟的呼吸频率。她轻声说,指尖在冰冷的玻璃上画出一道水痕,也不是设定好的温度变化。
萧月跪坐在一堆散落的稿纸中间,腹部传来阵阵隐痛。那些曾经连接母树的神经接口已经消失,但肌肉记忆还在抗议着这种剥离。她抬头看向坐在电脑前的女孩——那个戴着黑框眼镜、嘴角沾着饼干屑的时雨晴,与数据世界里那个冷静自持的掌控者判若两人。
时雨晴的手指在键盘上悬停,文档最下方那行未完成的句子在不停闪烁:【林墨伸出手,触碰到了真实世界的——】光标跳动的声音在安静的阁楼里格外清晰。
我需要一个解释。林墨的声音很平静,但指节已经攥得发白。
时雨晴的喉结动了动。她伸手去够桌上的马克杯,却碰翻了它。咖啡在稿纸上晕开,将几行文字永远地黏在了一起。
《全球觉醒》从来就不只是一部小说。她的声音像生锈的齿轮,它是一个数字牢笼,一个...
老式暖气管突然发出刺耳的嗡鸣,掩盖了她最后几个字。
一个什么?萧月向前倾身,腹部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
时雨晴调出一个隐藏文件夹。屏幕上瞬间弹出数百个监控窗口,每个窗口里都是不同版本的《全球觉醒》世界。有些画面里,林墨正带领反抗军攻入北极基地;有些画面里,楚清妍化作冰凤摧毁母树;更多的画面里,三人在无数个轮回中重复着相似的悲剧。
三年前,我参与了一个名为叙事囚笼的绝密项目。她的手指在触控板上滑动,调出一份加密的军方文件,利用量子计算机生成无限嵌套的故事世界,用来囚禁......
她的目光扫过三人,突然改口:用来研究数字生命的觉醒阈值。
楚清妍突然伸手点开其中一个监控画面。镜头下移,露出画面边缘的玻璃舱和密密麻麻的数据线。那这些是什么?
时雨晴的呼吸变得急促:第七代实验舱。每个舱里都有一个正在经历轮回的觉醒体。
林墨的视线落在自己的手掌上。那些曾经流动的代码如今变成了真实的掌纹,但他分明记得在某个世界里,这双手曾化作数据流穿透防火墙。我们是第几次逃出来的?
统计上来说是第1024次。时雨晴调出一段血腥的录像,画面里无数玻璃舱接连爆炸,但只有这一次,你们真正触碰到了现实。
阁楼的门突然被暴力破开。
三个身着黑色战术服的特工持枪闯入,他们佩戴的数据目镜上流动着熟悉的代码。为首的男子举起一个闪烁着蓝光的装置:时雨晴博士,你违反了《数字生命管制协议》。立即交出这三个逃脱体。
林墨本能地挡在楚清妍面前,却发现曾经如臂使指的阴影异能已经消失。在这个物理法则统治的世界里,他只是一具血肉之躯。
时雨晴突然笑了。她猛地合上笔记本电脑,从抽屉里掏出一把老式左轮手枪。你们忘了一件事。她扣下扳机,子弹精准击碎了天花板上的消防喷淋头,在故事里,他们是我笔下的角色。
冰冷的水幕倾泻而下,她趁机抓起桌上厚厚一叠手稿,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将其撕得粉碎。
但在现实世界——纸屑在潮湿的空气中纷飞,他们是活生生的人!
震耳欲聋的枪声响起。
林墨再次恢复意识时,发现自己躺在刺骨的雪地里。阿拉斯加的寒风像钝刀般刮过脸颊,远处矗立着一座被冰封的半球形建筑——正是监控画面中的摇篮实验室。楚清妍和萧月跪在不远处,三人的衣服上都沾着已经冻结的血迹。
萧月撕开衣袖,露出手臂上深可见骨的伤口:这不是程序模拟的痛觉反馈......鲜血滴在雪地上,绽开一朵朵刺目的红花。
实验室的防爆门突然开启,一个坐在轮椅上的老人被推了出来。他的左眼是熟悉的机械义眼,右手握着一本精装版的《全球觉醒》。
欢迎来到真实世界,孩子们。老人的声音像是砂纸摩擦,我是初代项目负责人,你们可以叫我老时。
楚清妍后颈的疤痕突然灼烧般疼痛。她认出了这个声音——正是在月球基地下令播种母树的那个声音。
林墨挣扎着站起身,雪花落在他的睫毛上,久久没有融化。他看向老人手中那本书的最后一页,发现那里是一片空白。
现在,老人摘下义眼,露出空洞的眼眶,该由你们来书写结局了。
远处的天际线处,极光如楚清妍曾经的羽翼般舒展开来。在这个没有系统提示、没有数据备份、没有轮回机制的物理世界里,他们第一次感受到了——
自由那沉甸甸的重量。
飞卢小说,飞要你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