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谷行省首府,霍顿伯爵的临时官邸内,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昂贵的瓷器碎片散落一地,精美的挂毯被利剑划得七零八落。霍顿伯爵,这位因出卖王女而新晋的伯爵,此刻却像一头被逼入绝境的困兽,在铺着紫罗兰绒毯的大厅里焦躁地踱步,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冷汗。
“废物!一群废物!”他猛地抓起桌上的金杯狠狠砸向跪在地上的斥候队长,滚烫的酒液溅了对方一脸,“一个月!整整一个月!那个小婊子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还有我派进山的人!整整三个百人队!一个都没回来!连个报信的都没有!你们脖子上顶的是夜壶吗?!”
斥候队长不敢擦拭脸上的酒液,只是将头埋得更低,声音颤抖:“伯爵大人息怒!山里…山里邪门得很!派进去的队伍就像被黑暗吞掉了一样,无声无息就没了!幸存…不,是最后逃回来的外围哨卡士兵说,只看到林子里有鬼魅般的影子,攻击又快又狠,根本来不及反应就…就全完了!他们怀疑…怀疑是山里出了恐怖的魔兽,或者…或者还有王国的抵抗组织藏在深处…”
“抵抗组织?魔兽?”霍顿猛地停下脚步,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住斥候队长,声音因恐惧而拔高,“索伦王要的是王女!活的王女!不是听这些见鬼的借口!”索伦王最后通牒的期限像绞索一样勒紧了他的脖子。他仿佛已经看到巴尔古夫那张因暴怒而扭曲的脸,听到自己骨头被捏碎的脆响。恐惧如同冰冷的毒蛇,啃噬着他的心脏,最终化为歇斯底里的疯狂和无边的怒火。
“搜!给我掘地三尺地搜!”霍顿的声音尖利得破音,“把所有能动的人都撒出去!佣兵、盗贼、地方守备队!告诉他们,赏金翻倍!不,翻三倍!谁能提供王女的确切线索,我封他做男爵!给我把黑石山脉翻过来!”他扫视着噤若寒蝉的下属们,眼神中的疯狂几乎要溢出来,急需一个宣泄口。
“还有那些该死的、藏在山沟里的贱民村子!他们肯定知道山里的事!说不定就藏着那个婊子!传我命令——”他猛地在自己脖子上一划,动作狠厉无比,“所有黑石山脉外围村落,无论大小,无论远近,鸡犬不留!男人杀光!房子烧光!女人和值钱的东西,全部带回来!我要让这些泥腿子用血来平息陛下的怒火!用他们的惨叫来洗刷老子的晦气!宁可错杀一万,不可放过一个!”
“是…是!伯爵大人!”传令官脸色惨白,连滚爬爬地冲出去传达这血腥的命令。
很快,黑石山脉外围,那些距离罗兰村较远、未能及时响应埃文召唤或者心存侥幸的村落,迎来了灭顶之灾。霍顿麾下的叛军和贪婪的佣兵如同蝗虫过境,狞笑着挥舞屠刀。
宁静的山村化作人间地狱:浓烟滚滚,火光冲天,男人的惨叫与妇孺的哭嚎交织成绝望的悲鸣。简陋的房屋被付之一炬,来不及带走的粮食被践踏掠夺,稍有姿色的女子被粗暴地拖上囚车,沦为即将被贩卖的奴隶。一具具尸体被随意丢弃,或被悬挂在村口的树上,作为对“无能贱民”的恐怖警示和对索伦王“忠诚”的扭曲献祭。
...霍顿麾下的叛军和贪婪的佣兵如同蝗虫过境...然而,屠戮的狂欢过后,霍顿得到的消息却让他暴跳如雷:除了少数几个顽抗到底被屠光的村子,其中接近三分之一的村落早已人去楼空!而且不是一个两个,是十几个村落都空了!仿佛一夜之间,这些外围的贱民都凭空消失了!
“跑了?!他们竟然跑了?!”霍顿气得浑身发抖,将面前沉重的橡木桌掀翻在地,“废物!废物!连一群泥腿子都看不住!给我追!顺着痕迹往南追!他们肯定想逃进蛮族的地盘!血喉隘口!给我死死钉在血喉隘口!就算掘地三尺,也要把珂莱娅·缇芙萝给我挖出来!我要把她剥皮抽筋!”
血喉隘口对面的山坳里,埃文站在高处,目光沉静地眺望着那扼守要道的敌军营寨。斥候带回了外围村落惨遭屠戮的消息,沉重的悲愤在迁徙队伍中弥漫。但埃文的神情没有太大波动,只有眼底深处燃烧着冰冷的火焰。他早就预料到霍顿的疯狂,那些未能撤离的村落,结局早已注定。这份血仇,他记下了。
虽然没跟他们迁移的都是距离较远和关系不近的村落,但人的境遇是相似的,如果埃文没有找到王女,或者王女跑了,他们的村落也是被屠杀的一员,不要把自己的生命寄于对方的仁慈,埃文厌恶他们毫无理由的屠杀无辜的村民,即使他并不熟悉。
“父亲,”埃文对身边的罗德兰说,声音冷静得不像一个孩子,“硬冲是送死。我们需要把这只‘乌龟’从壳里引出来,一块块敲碎它的爪子。”
埃文化身最狡猾的猎人,指挥着数千人的庞大队伍,打出了令人眼花缭乱的组合拳。他派出小股精悍的队伍,通常是熟悉地形的猎户,伪装成惊慌失措的村民或落单的斥候,在隘口守军巡逻路线附近活动,故意暴露行踪。
当贪婪的敌军小股部队,通常是佣兵或急于立功的叛军小队被引诱出来追击时,等待他们的是早已埋伏在复杂地形中的“黑石矛队”和大量手持简陋弓箭、草叉的村民。利用地形优势和人海战术,埃文成功分割并吃掉了好几支百人规模的追兵。
夜间,他则组织嗓门洪亮的村民,在隘口四周不同的方向发出各种怪叫、敲打岩石、点燃零星火堆制造疑兵,让守军风声鹤唳,疲于奔命,精神高度紧张。
转机在一次精心设计的伏击中到来。埃文的目标锁定了一名随军魔法师。这名魔法师习惯性地撑起魔法护盾,傲慢地站在后方施法。
然而,当埃文亲自率领“黑石矛队”发起决死冲锋时,那些由黑石山脉特产、蕴含着微弱破魔能量的黑曜石打磨的矛尖,竟然在接触魔法护盾的瞬间,激起了剧烈的涟漪!虽然未能完全穿透,却极大地干扰和削弱了护盾的稳定性!就在魔法师惊愕分神的刹那,埃文如同金色闪电般欺近,精钢猎刀带着刺耳的破空声,精准地从一个因魔力紊乱而出现的薄弱点刺入!
魔法师难以置信地看着刺穿自己胸膛的刀锋,眼中的傲慢化为死灰。一名随行的、一直沉默寡言的中年魔法师学徒雷纳德目睹了这一切,也受够了索伦军的暴行和霍顿的驱使。战斗结束后,他主动找到埃文,跪地宣誓效忠:“您的力量与智慧,让我看到了希望。我,雷纳德,愿追随您,对抗暴政!”
埃文立刻将缴获的、带有微弱附魔效果的武器优先装备“黑石矛队”,并让雷纳德利用有限的材料制作一些简单的魔法陷阱,如触发后发出强光巨响的闪光尘陷阱,或制造小范围滑腻地面的油腻术陷阱,用于迟滞和扰乱隘口守军。
这一系列战术组合拳让守军损失惨重,士气大跌。尤其是魔法师的陨落和雷纳德的叛变,更是在守军中引发了巨大的恐慌。他们龟缩在营寨里,不敢轻易出击,只能依靠险要地形和剩余魔法师的法术加固防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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