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大陆-卡利登岩誓联合体(TheCaledonRockCovenant)-熔炉之心酒馆
空气里是矮人麦酒的焦香、锻造炉火的硫磺味,以及活化岩石摩擦产生的淡淡臭氧气息。熔炉之心酒馆本身便是一件粗犷的魔导奇观。
巨大的黑曜石基座扎根于地,支撑着整块共鸣玄武岩雕凿的穹顶。墙壁保留着开凿的原始肌理,镶嵌的辉光晶簇散发出暖黄柔光。粗大的、裹着石棉的黄铜蒸汽管道如巨蟒盘绕,嘶嘶作响。赤铁矿原石打磨的吧台流淌着暗红纹路,酒保正用附魔刻刀标记账目。
中心下沉的地脉共鸣石坑铺满白水晶砂砾,此刻脉动着微弱的蓝光。身着符文布长袍、胡须编成复杂矮人结的老矮人——“炉石歌者”巴林·深炉——站在坑边。他用镶嵌共鸣水晶的泰坦语锤敲击悬浮的记忆石板。每一次敲击,石板便亮起古老符文,发出低沉浑厚、带有回响的“讲述声”——战马嘶鸣、刀剑交击、魔法爆鸣。
巴林正讲到黑暗时代的边缘。触及核心时,石板符文骤然黯淡,敲击声戛然而止,只余石坑摇曳的蓝光和令人窒息的沉默。
“嘿!老巴林!”一个人类佣兵拍桌喊道,“卡在半路了!那些‘自由’日子到底多快活?是不是真能无法无天?”周围响起粗鄙的哄笑。
“就是!”一个行会商人掷出几枚流转着温润岩金色泽、刻着齿轮山脉印记的摩拉,“接着讲!让咱们听听老祖宗的‘逍遥’!讲得好,还有!”摩拉在赤铁矿吧台叮当作响,发出特有的、仿佛大地低鸣的回音。
巴林布满皱纹的脸上掠过深沉的悲哀,浑浊的眼扫过摩拉与起哄的面孔。沉默几秒,他沉重地再次举起泰坦语锤。
“快活?”巴林的声音通过石坑传出,沙哑冰冷如岩石摩擦,“那是…深渊在人间开的血肉铺子!”
锤落,石板亮起刺目的血红色符文。讲述声变成压抑、断续、如同墓穴爬出的低语:
“…庄稼?地里只长流脓的黑藓和带刺魔藤…饿?树皮是珍馐!更多是…‘肉场’门口排队的‘两脚羊’…刚死的邻居,转眼就在锅里翻腾…味道?哈…绝望的酸,深渊的腥臊…”
“…枕边人?夜里得防毒蛇般防她!她的匕首,可能比强盗的刀更快!为啥?就为半块发霉面包,或把你卖给黑巫师换一剂‘忘忧粉’…”
“…老弱?是累赘!亲儿子亲手剥光你扔进冻泥沟!就为破袄和几颗烂牙——能换一小块‘加工肉’!…卖给黑巫师?算‘体面’了,至少…‘材料’还能用…”
酒馆死寂。佣兵笑容僵住,商人摩挲宝石戒指的手指发白。只剩石板低语与蒸汽管嘶嘶。
“那…那些老爷们呢?国王领主们总该…”一个穿法师学徒袍、浅蓝长发的年轻女法师莉娜·星穹颤声问,打破了沉寂。起哄者脸色惨白,眼神躲闪。
巴林的锤沉重落下,石板光芒浑浊:
“…富人?今天开‘人肉宴’,明天脑袋就成了新领主酒杯饰!…贵族?盟友的请柬,可能就是催命符!…国王?哈!王座下堆满叛骨,每夜在恶魔低语中发疯,用血祭填灵魂空洞!…谁也逃不掉!…深渊低语钻进每人脑子,像蛆啃朽木!…恐惧是美餐,疯狂是温床!身体?早被鞭子饥饿疾病抽干,只剩比瘸马不如的躯壳!”
“他们为什么不反抗?!为什么不逃?!曙光圣约…”莉娜的声音带着愤怒与不解。
“逃?反抗?”吧台阴影里,戴水晶眼镜、学者袍沾尘的中年男子罗兰·秘卷沙哑接话,镜片后目光锐利疲惫。“深渊低语抽干了他们的骨!贵族鞭子打断了他们的脊!身体榨干如枯枝,灵魂早被恐惧绝望腌透!麻木…只剩无边麻木!像蛛网裹死的飞虫,挣扎的念头都没了!”他看向巴林,“对吗,歌者?”
巴林沉重点头,锤最后敲击,石板发出墓碑落地的闷响:“没错。那不是‘自由’,是绝望泥潭,越挣扎沉越快。整个世界,滑向连光都吞的…深渊之口。所有人…逃不掉。”
绝望如冰潮淹没酒馆。佣兵低头,商人面如土色攥钱袋。莉娜脸色苍白。空气压抑窒息。
巴林深吸气,泰坦语锤以充满韧性的节奏敲击。石板符文从死灰转为微弱却坚定的金褐色。
“…至深黑暗里…星光尽灭时…一缕微光,倔强亮起…不是贵族魔灯,不是商人珠宝光…那是…勇者的光!…灵魂深处、为守护而燃的…纯粹勇气!”
“…他来了!金瞳如撕裂永夜的黎明!…麻木者抬头!…鞭子抽弯的脊梁,一根根挺直!…‘受够了!’‘为所爱!’‘战!’…呐喊微起,终成淹没世界的洪流!…精灵箭、矮人锤、人鱼歌、巨龙焰…皆入阵!…为‘存在’本身而战!”
“…深渊之井碎!污秽净!…世界,从悬崖边拉回!…而勇者…倒在胜利顶点…但最后,他将希望火炬,交予七位最坚毅的追随者——七柱神明!…新秩序立!…曙光,终刺破黑暗!”
随着勇者故事展开,尤其讲到深渊之井碎、世界得救,酒馆压抑气氛如晨雾散尽。恐惧阴霾被敬畏、激动、劫后余生般的庆幸取代。讲到七神立序,本地工匠与岩神信徒已双手合十抵额。
“岩神在上!感恩守护!”一个矮人铁匠哽咽低吼。
“曙光之神庇佑!愿希望永存!”莉娜虔诚祈祷。
“感恩七神!感恩勇者!”声浪汇聚,充满感激虔诚。恐惧驱散,化为对守护者深沉的依赖与信仰。熔炉之心化作庄严圣所。辉光晶簇感应信念,光芒更柔更稳。
角落黑曜石小桌旁,一位黑发青年静坐。他身姿挺拔如孤峰,气质沉静似深潭。面前粗糙石杯中的清茶(采自云雾之地的“山岚翠”岩茶)微晃。几滴溅出的茶汤落在冰冷石桌,瞬间凝结成细小的金褐色晶石,内里似有微缩山脉脉络流转——那是纯粹的岩元素凝结。
青年抬起鎏金色眼眸深邃如亘古星空,穿透喧嚣祈祷、厚重穹顶、万里云层,投向遥远的南大陆。苍穹之上,那几道因大地伟力共鸣而撕裂显现、闪耀磅礴地脉光辉的“裂痕”,清晰倒映眼中。万年不变的平静面容上,一丝微弱涟漪掠过——如沉寂万载的古潭,被远星投来的石子轻触。
“欢迎回来,老友。”低语如风拂岩,仅己可闻。灵魂深处因漫长岁月流逝与维系尘世法则而产生的、冰川摩擦般的磨损之痛,此刻竟被那跨陆而来、熟悉而温暖的地脉脉动稍稍抚平,仿佛磐石被春日暖阳轻抚。
他目光落回酒馆内因希望降临而狂热祈祷的人群。那些面孔上的恐惧褪去,被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和纯粹的信仰之光取代。渺小,脆弱,甚至曾对黑暗时代的“自由”有过可笑的向往…但此刻,他们眼中闪烁的,是对生存的渴望,对守护者的感激,对未来的希冀。一种极其微弱、却无比坚韧的生命力在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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