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坳里的月光才爬上梢头,白璃便扯着陈玄铮的衣袖晃了晃:灵都王的请帖送来了。她指尖捏着烫金请帖,红指甲在月光下泛着蜜色,说是为庆贺灵界十域会盟,摆夜宴。
陈玄铮正用枯枝在地上画系统面板的推演图,闻言抬眼。
他腕间还系着白璃编的红绳,编得歪歪扭扭,倒比那些精巧的法器更硌得慌。屠城级剧情线。他指节叩了叩地上青丘狐族灭门惨案几个字,灵都王宴,怕是个引子。
白璃忽然俯身,发间的骨簪扫过他耳垂:所以呀,夫君得陪我去会会这些老狐狸。她直起身子时,红裙扫过满地枯叶,像团烧得正旺的火,幽骨域的上门夫婿,总得露露脸不是?
灵都宫的琉璃瓦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陈玄铮跟着白璃跨过朱漆门槛时,鼻尖萦绕着龙涎香混着血腥的气味——那是灵都王赤渊的喜好,用战死妖将的血淬香,说能镇邪。
白域主。廊下传来苍老的问候,灰骨裹着暗纹黑袍立在阴影里,手中骨杖点地,灵都王在主殿设了九盏龙血灯,说是要照照宾客的真心。他浑浊的眼珠扫过陈玄铮,您那位...可得当心。
白璃挽住陈玄铮的手臂,笑靥如花:夫君,我们可要低调些哦。
陈玄铮嘴角抽了抽。
他能感觉到臂弯里的温度透过薄衫渗进来,白璃今日特意换了低领红裙,锁骨处还点了颗朱砂痣——这哪是低调?
分明是要把白骨域夫婿五个字刻在所有人眼皮子底下。
主殿内灯火通明。
灵都王赤渊端坐在青玉王座上,玄色王袍绣着吞云蛟龙,眉间一道竖纹像道刀疤,扫过众人时,连最狂的妖修都噤了声。
他抬手,殿角八个侍女便各捧一盏青铜灯盏上前。
灯油泛着妖异的红,灯芯是半根人骨。
此乃龙血灯。赤渊的声音像磨过的铁,取千年应龙心头血,混三十种邪兽骨油。他目光扫过陈玄铮,凡有异界气息者,见光即显形。
陈玄铮的指尖在袖中掐了个诀。
玄月佩贴在胸口发烫,那是系统面板的提示——龙血灯的光,正沿着宾客席缓缓扫来。
他能听见自己的心跳,一下下撞着肋骨。
前世记忆里闪过源界的雷暴,还有那些要封印他的人说的因果锚点,此刻都成了刺,扎得他太阳穴突突跳。
白域主的夫婿?赤渊忽然开口,来,靠前些。
白璃的手在他臂弯里紧了紧。
陈玄铮往前半步,能看清龙血灯里翻涌的血泡。
灯光扫过他面门的瞬间,他默念角色命格符,玄月佩骤然灼烫,系统提示音在脑海里炸响:因果值消耗200,气运轨迹修改中——
红光在他身上滑了滑,像条被拍开的蛇,转而缠上了下首的青霜。
那小侍女吓得瘫在地上,裙摆沾了酒渍:我、我是灵都宫的洒扫女...住口!赤渊拍案,龙血灯的光在青霜头顶凝成血珠,你体内有灵界不该有的死气!
陈玄铮垂眸。
他看见青霜的指尖在发抖,指甲缝里还沾着今早他教她辨认草药时蹭的泥。
系统面板上,她原本的命格线是替死鬼:三日后替赤渊挡毒身亡,此刻却被他改成了旁观者:今夜受惊,明日告假。
白璃突然轻笑出声:赤渊王好手段,拿个小侍女立威?她捏了捏陈玄铮的手腕,力道重得像是威胁,我家夫君可胆小,别吓着他。
赤渊的目光在两人交握的手上顿了顿,挥挥手让侍卫带走青霜。
陈玄铮能感觉到后背的冷汗浸透了中衣——刚才那一下,他几乎耗尽了这半月攒的因果值。
酒过三巡。
陈玄铮端着酒盏,听着左右妖修吹嘘各自域内的奇珍,心思却飘在系统提示的屠城级上。
白璃的酒杯磕了磕他的,眼尾朱砂晃得人眼花:发什么呆?
喝。他刚要抿一口,便听见当啷一声——赤渊的酒盏砸在地上,碎成八瓣。
赤渊捂喉倒地,指缝间渗出黑血。
他的脸迅速肿胀,原本威严的眉眼扭曲成恶鬼模样,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毒...毒
有刺客!
护驾!
殿内瞬间乱作一团。
陈玄铮被白璃拽到柱子后面,看仙卫们抽出佩剑,剑尖齐刷刷指向他。
魇离不知何时站到了中央,玄色广袖无风自动:圣僧既通医道,也该精通毒术吧?他盯着陈玄铮,嘴角勾起冷笑,方才龙血灯照过,唯有你身上的光最暗——
住口!白璃甩袖,三枚骨针擦着魇离耳畔钉进殿柱,我夫君若要下毒,你此刻早成一具白骨了。她转头看向陈玄铮,眼底翻涌着妖力,你...可看出什么?
陈玄铮望着赤渊抽搐的指尖。
那指甲缝里有极淡的紫痕,是青丘狐族特有的醉生香——他今早才教青霜辨认过这种毒草。
系统面板上,青丘狐族灭门惨案的危险值正疯狂跳动,像团要烧穿屏幕的火。
他垂眸,指尖轻轻碰了碰腕间的红绳。
白璃的温度透过红绳传来,像颗定魂丹。
玄月佩在胸口发烫,他悄然输入法力——剧情推演卡的冷意顺着血脉爬遍全身。
殿外的更鼓敲了三更。陈玄铮望着满地狼藉,忽然笑了。
这局,才刚开始。
陈玄铮的指尖在袖中掐着玄月佩,冰凉的玉质贴着掌心,系统面板的蓝光在眼底流转。
剧情推演卡展开的瞬间,未来十二时辰的碎片在脑海里翻涌——赤渊喉间的黑血溯源至茶盏底部的暗纹,那抹幽绿的蛊粉正泛着腥气,而这蛊粉的矿脉,只在魇离封地的幽冥谷才有产出。
他垂眸盯着自己交叠的双手,腕间红绳勒出浅痕。
白璃的体温透过布料渗进来,像根隐线牵着他的心神。
此刻殿内越乱,他的思路越清晰——若现在站出来指认,只会被当作急于撇清的狡辩;但让一个本该死的小人物觉醒,才是最锋利的刀。
青霜。他在心底默念,系统面板上那道原本细若游丝的命格线骤然发亮。
角色命格符的金光顺着玄月佩窜入血脉,他看见那小侍女瘫在廊柱边的身影突然颤了颤,原本空洞的眼睛泛起水光。
奴婢...奴婢愿作证!青霜的声音带着破音,却像根银针扎穿了混乱。
她踉跄着跪到殿中央,发间木簪歪在耳后,今早跟陈玄铮学认草药时蹭的泥渍还沾在指节:三日前幽冥侯府送了贡茶,是奴婢经手收的!
茶罐底有...有暗纹!
殿内霎时静得能听见龙血灯芯爆裂的轻响。
魇离的瞳孔骤缩,玄色广袖下的手指攥成爪:妖言惑众!他甩袖要召侍卫,却见陈玄铮漫不经心抬手,指尖掠过虚空——
茶盏碎片突然嗡鸣着腾空而起。
十二片瓷片在半空中旋转,像被无形的线牵着,咔嗒一声拼回完整的青釉盏。
盏底那道极细的暗纹里,幽绿蛊粉簌簌落下,在青砖上积成小堆,泛着腐肉般的腥气。
这是幽冥蛊粉。灰骨不知何时从阴影里走出来,骨杖轻点地面,掌心托着块乌木匣。
匣中羊皮卷展开,墨迹未干的验毒报告上,幽冥谷特产几个字刺得人眼疼,老臣方才让灵蝶验过,与青霜说的贡茶残渣完全吻合。
赤渊的手指深深掐进王座扶手,原本肿胀的脸因愤怒而泛红。
他踉跄着站起来,玄色王袍扫落案上酒壶:魇离!
你敢弑兄?
魇离的额角暴起青筋。
他猛地撕开衣襟,露出精瘦的胸膛——一道青黑纹路从心口蔓延至锁骨,像条活物在皮下蠕动,隐约能看出是源界特有的蚀魂印。
他的声音变得沙哑,混着无数虫鸣般的呢喃:你们以为...这只是我的计划吗?
陈玄铮的呼吸一滞。
玄月佩在胸口灼烫,系统警报声炸响:检测到源界能量波动!
因果锚点锁定中——他望着那道逐渐清晰的黑影纹路,忽然想起前世记忆里源界雷暴中,那些要封印他的人说过的话:因果锚点若觉醒,能撕裂所有界阶...够了!白璃的骨鞭唰地缠住魇离脖颈,妖力顺着鞭身灌入,却见黑影纹路突然膨胀,将骨鞭震得寸寸断裂。
她旋身挡在陈玄铮面前,红裙被妖力掀起,眼尾朱砂因暴怒而晕开:夫君,带赤渊先走!
赤渊的身体突然重重砸在地上。
陈玄铮这才发现,方才的暴怒耗尽了他最后一丝力气,此刻他双眼翻白,喉间只剩粗重的喘息。
系统面板上屠城级的危险值仍在飙升,而魇离胸口的黑影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结,像团要吞噬一切的雾。
走!白璃反手攥住他手腕,指甲几乎要掐进肉里。
陈玄铮望着她发间晃动的骨簪,忽然想起今早她给他系红绳时说的话:这绳子是用我骨血编的,关键时刻能护你。此刻红绳在腕间发烫,像团烧不尽的火。
殿外传来夜枭的啼鸣。
陈玄铮背起赤渊,跟着白璃往偏殿跑。
余光里,魇离的笑声越来越尖锐,混着黑影蠕动的沙沙声,像把钝刀在刮着人心。
他知道,这不过是个开始——源界的手,终于伸到灵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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