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声依旧,不见其人!(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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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哟,今儿又打雷?雷瞎子又可以出来吹嘘一遍喽!”街边卖茶的小二大声吆喝着,等着那个每次都一脸道貌岸然,一旦开口吹嘘唾沫能喷出八丈远的老乞丐拎着他的小板凳从街角慢慢挪过来,管自己要上一碗凉茶,然后摆上凳子,抹一抹胡子讲述他一些玄而又玄让人摸不着后脑勺的胡话,小二盯着街角盯了很久,瞎眼老头儿什么时候这么慢?难道不过来蹭他的凉茶喝了?怎么可能,那瞎老头子最喜欢的不就是喝茶么?虽说每次都嫌弃小二的茶品质差,挑出一堆毛病,说自己年轻的时候喝过名贵茶无数,这茶看是都看不上一眼,但凡是看上一眼就会连连作呕,说是这么说,但是这老头儿哪一碗少喝了?还不是口一张,手一举,一碗凉茶下肚,抹抹嘴边半黑半白的杂毛胡子,然后咧嘴一笑,开始讲一些听也听不太懂的浑话,其实小二也仔细听过老头儿说的话,只是有些时候是真的听不明白,什么天上也有修仙之人,什么这打雷有自然和他人做法一说,若是做法需怎样怎样,也正是因为这些疯癫言语,瞎老头也被周围小商贩叫做雷瞎子,小二平时也就是轻笑一声,然后将刚才的话抛到脑后,什么仙人?什么做法?狗屁,能多挣两个?还是能让我多卖两碗凉茶?没用,这世界什么有用?金钱地位权力,仅此而已!谁的拳头大谁就是爷,小二胡思乱想一会儿,眼睛还是不住的瞅街角,心里也是不住的想:老头儿呢?旁边卖熟食的老夏倒是看都不看一眼街角,慢悠悠的扯了扯脖子,然后大声嚷了一句“打雷了,要下雨喽,天儿黑了,各位老板收摊子嘞”这话是对这条街其余的小贩们吼的,这条小巷数这熟食老夏嗓门大,还会看天气,这提醒各个小贩的担子自然也就落在了他的身上,吼完这句,老夏也不墨迹,使劲儿的迈开因为一些变故导致的残废右腿,开始收拾他那些熟食和物件,收拾了几下,看了一眼小二,终是忍不住叹口气,再没平时的大嗓门,半哑的嗓子犹如上锈的铁门吱嘎作响的声音对小二轻轻说“等老头呢?这老头来不了啦,街上都传开了,你没听说?要我说这瞎眼的老头也算是倒霉,一个瞎子满街乱跑要点吃食也不容易,结果那天正好要到了知县二公子面前,这知县的王八羔子二儿子天天横行霸道无法无天的,你也不是不知道,老头儿也看不见,哪知道面对的是什么恶太岁?要饭的手伸的太高抓到了人家的锦袍上,这一抓,被二公子家丁乱拳打死啦。赶紧收拾收拾回家吧,陈小二,你娘还在家里等你呢,别让老人家等久咯!”

小二深吸一口气,咬了咬牙,使劲儿深吸一口气,半天没说出一句话,这口气终究是慢慢的呼了出来,不再望向街角。是啊,老头儿被打的时候他是看着的,但是他怎么去帮呢?家丁那么多人,自己还有老母亲等着自己照顾,真要仗义出手?不说人多打不打得赢,就算救出了老头,以后还想不想在这卖凉茶?不卖凉茶,生计从哪来呢?家中老娘谁去赡养?死一个还是死三个?这么好算的题谁能算不出来,小二默默的收拾自己的东西,不想哭,只是觉得有些说不出来的悲伤和无力,雷声滚滚,小二望了望天,仙人做法?别搞笑了,老头,那可是天,而我们是人,生死都掌控不了犹如蝼蚁的人罢了,小二低下头,自嘲笑笑,倒是想起来老头常常念叨的一句话自己也念叨起来了一遍:“雷法,亦是天法,我借天法罚不法之人,万法自在,雷去。”念叨完了,小二也摆出了每次老头念完的手势,左手握拳,右手握住左手伸出食指,只不过老头儿每次都是手指指天,他倒是不想像老头一样让人看起来疯疯癫癫的,随手指向了旁边的大青石,那石头在这条街上也算有些年头了,自从小二在这街上卖凉茶开始,这石头就在,不是因为这石头有什么特殊之处,只是这石头颇大,没几个人搬不动他,平时也没人去管,有时喝凉茶的客人没地方可坐,也有人坐在这石头上。小二望了望石头,石头还是那个石头,一成未变,小二不得不晒笑一声,摇摇头接着收拾他的摊铺,陈小二收拾好准备带走的物品背在身上步行回家,走了两步的他还是回头望了望这条小巷,轻轻的叹了一声,小二自此再未回过头看这小巷,大踏步奔家而去。

小二离开没多久,之前被他念着雷瞎子不着调的法咒时手指的大青石头突然断开,那不是正常石头崩裂开的样子,而是像被一刀斩开的样子,光滑的平面有点点的雨水滴落在上面,淅淅沥沥的雨水叮叮咚咚的敲击在石头的断面上,似是念起古老的传说。

在石头断开的瞬间,远在这小城的一座巍峨高山上的道观内,几位正在闭眼打坐的身穿道袍的人同时睁开眼,这几位老者虽然身着道袍,但道袍样式颜色并不相同,像是不同道观的人在一起修道,这道观也甚为奇特,不供奉任何神明,只是简单的观,周边偶尔响起寄生清脆悦耳的鸟鸣,远远望去仙气飘渺,周边路过的行人无不感到崇敬,观内落针可闻,这几人对视几下便共同看向,坐在正中穿着大红色道袍的老道,这老道道袍虽颜色鲜艳却破破烂烂,袖口磨的锃亮反光,面似黑炭,留着两撇白毛胡子,看着很是滑稽,但是眉眼的严肃又显得格格不入,这老道沉吟许久,略微皱了皱眉才慢慢开了口“各位应该都有感应的到,方才有人施了雷法,此雷法是九年前从平界下逃的雷云宗之人所用的雷法,不知为何威力甚小,各位道长有何看法?”身侧几位道长面各异却无一人开口,半晌过后,其中一位身着灰色麻布道袍的老道嗓音沙哑的到“威力甚小也是雷法,不管什么情况,上界的法不能入此界,这是规矩,若是让这雷法传播开来,我等难辞其咎,上次老夫不在,没能抓住下逃之人,这次老夫亲自会一会这雷云宗孽障”,说罢也不停留,站起身向外走去,这灰衣老道看似慢慢悠悠一步一步向前走,但是身体却逐渐飘起,一步踏下便是十丈之外,下一步踏出眨眼间就已经在百丈开外,声音亦从远处飘来“老夫且去,若发现施展雷法之人必杀之,不再与各位告知,烦请诸位监视此界镇守都天观,老夫清理完会速速归来。”其余几位道长闻言后合眼重新入定,不再言语,正中的红衣老道反而目光注释远方,良久,轻轻叹口气,捏了捏嘴边的两撇胡子也合眼入定。

第二天清晨,瘸腿老夏一如平常,开始搭摊位,他正在收拾时,发现那块老青石不知怎地裂开了,老夏也没仔细瞧,想着一会儿小二来了,俩人把这青石搬走,毕竟碎成两半的青石也没法坐人了,这一等,等到响午也没等来小二,老夏也是第一次遇到小二迟迟不来摆摊的情况,慌乱起来,吆喝周边老伙计帮忙照看会铺子,自己拖着条瘸腿直奔小二家,小二因母亲病重,所以摆摊的地方距离家里不远,怕母亲没个照应,小二平时就一个人照看摊子,下午一旦忙起来,就来不及给他母亲送饭了,周边小贩不忙的话,都帮他给他母亲稍点饭菜,一来二去都知道小二家在哪里,老夏还没到门口,破锣嗓子已经喊起来了,老夏这嗓子不说喊一声半个城知道,半个街倒是听的真真的,老夏喊了半天,结果屋内一点声音没有,老夏顿感不对,细密的汗水也从额头低落,轻轻推门,吱呀一声,门就开了,老夏也不管不顾,直接钻进去,屋子里什么人都没有,只是地上有一些焦灰,反倒是墙上破了个大洞,不过与其说是大洞,不如说开了个门,老夏一时间也摸不清头脑,昨晚雨下的太大,塌了面墙?小二带着他母亲住在外面了?老夏挠挠他稀疏的大脑袋没想明白,想着明天问问小二就知道了,但从此之后,老夏再也没见过那个孝顺的陈小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