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帘拉得严严实实,将午后京都的阳光与喧嚣彻底隔绝在外。房间里,烟雾缭绕,空气中弥漫着方便面、外卖油脂和淡淡汗臭混合的古怪气味。电脑屏幕上,激烈的枪声、爆炸声和人物的嘶吼声此起彼伏,周正双眼布满血丝,死死盯着屏幕,手指在键盘和鼠标上疯狂舞动,操纵着游戏角色在虚拟的战场上冲锋陷阵。
他已经这样度过了无数个日夜,窗外的世界于他而言,不过是地图上的一个背景板,远不如眼前这片由数据构成的战场来得真实和刺激。至于京都的繁华,那些古老的寺庙,时尚的街区,涌动的人潮,都与他无关。他的世界,就在这方寸之间的屏幕里,在每一次精准的爆头,每一次险象环生的胜利中。
“砰!”房门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推开,一个身影如同铁塔般挡住了门口的光线。
周正的游戏角色恰好被敌人击毙,屏幕瞬间变灰。他烦躁地咒骂了一声,刚想切换视角观战,就被门口传来的低沉声音打断。
“周正!”
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像一把重锤敲在周正的心上。他猛地回头,看到了父亲周建国。
周建国穿着一身笔挺的旧军装,肩章早已褪色,但那股子军人的刚毅与挺拔却丝毫未减。他面容刚毅,下巴的线条如同刀削一般,此刻正紧紧绷着。浓密的眉头拧成一个疙瘩,锐利的眼神扫过满地的外卖盒子、烟灰缸里堆积如山的烟蒂,以及周正那头油腻打结的长发,脸色铁青得吓人。
“你看看你这个样子!这还是个人住的地方吗?”周建国压抑着怒火,声音却愈发冰冷。
周正不耐烦地“啧”了一声,转回头去,准备开始下一局游戏。“我的事不用你管。”他含糊不清地嘟囔着,语气里充满了叛逆和不屑。
周建国几步跨到电脑桌前,猛地拔掉了电脑主机的电源线。屏幕瞬间漆黑,房间里只剩下主机散热风扇减速的呜呜声,以及周正粗重的喘息。
“你干什么!”周正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跳了起来,怒视着父亲,苍白的脸上因为愤怒而泛起不正常的潮红。“我这局马上就要赢了!你知不知道我为了这一局付出了多少……”
“付出?你在这种鬼地方,除了浪费粮食,浪费生命,还付出了什么?”周建国一把揪住周正的衣领,将他从电竞椅上拎了起来。周正长期缺乏锻炼,身体瘦弱,被父亲这么一提,几乎双脚离地。
“我已经给你办好了入伍手续。”周建国盯着儿子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声音里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明天就走,去南部军区的新兵营。”
“什么?入伍?”周正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随即是难以置信的愤怒,“你疯了吗?我才不去当什么兵!那是浪费时间,是毁掉我的人生!我的未来是在电竞场上,是世界冠军!”
他激烈地挣扎着,试图摆脱父亲的钳制,但周建国的手臂如同铁钳一般,纹丝不动。
“电竞冠军?就凭你现在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周建国冷笑一声,眼神里充满了失望和痛心,“我周建国的儿子,不能是个只知道躲在虚拟世界里的废物!军队的纪律会磨掉你这一身惰性,会让你重新认识什么是责任,什么是真正的男人!”
“我不要你管!你这是在逼我!你根本不了解我,也不尊重我的选择!”周正嘶吼着,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沙哑。父子俩的争吵声在不大的房间里回荡,充满了火药味。
周建国看着儿子因为长期熬夜而显得病态的脸,以及那双因为沉迷网络而失去光彩的眼睛,心中虽然刺痛,但决心却更加坚定。他松开周正的衣领,语气却更加强硬:“这件事没有商量的余地。我已经决定了。明天早上七点,楼下会有人来接你。”
说完,他不再看周正,转身大步离开了房间,沉重的关门声像是在周正的命运判决书上盖下了最后一个印章。
周正颓然地瘫坐在地上,看着漆黑的电脑屏幕,心中充满了绝望和对父亲的怨恨。他的人生,他引以为傲的电竞梦想,难道就要这样被这个独断专行的父亲彻底毁掉了吗?
第二天清晨,周正几乎是被周建国从床上拖起来的。在父亲不容置疑的强硬态度和两名陌生军人的“护送”下,他浑浑噩噩地被押上了南下的列车。
列车呼啸着向南驶去,窗外的景色飞速倒退,从繁华的都市逐渐变为连绵的丘陵和田野。周正靠在车窗边,眼神空洞地望着窗外。车厢里弥漫着方便面和汗味混合的气息,其他乘客的谈笑声、列车员的叫卖声,都让他感到烦躁不安。
他心中充满了对未知的恐惧。那个所谓的“磨砺”营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地方?他听说过军队的艰苦和严格,但那都是遥远的故事,与他过去二十年养尊处优的生活截然不同。一想到自己即将面对那种与世隔绝、完全失去自由的生活,他就感到一阵窒息。
更强烈的,是对父亲的怨恨。他觉得父亲根本不理解他,强行将自己的意志加在他身上,粗暴地打断了他的电竞梦想。他发誓,如果有一天能离开那个鬼地方,他再也不会回到那个家,再也不想见到那个独断专行的父亲。
列车经过漫长的行驶,终于抵达了目的地——龙国南部军区所属的一个偏僻小站。一下车,一股湿热的空气夹杂着泥土的腥味扑面而来,让周正感到一阵不适。
月台上,几个穿着迷彩服、皮肤黝黑的军人早已等候在那里。他们表情严肃,眼神锐利,身上散发着一股与周正平日里接触的人截然不同的彪悍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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