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秀才进食,并入住薛府的消息一经传出。
各方势力蠢蠢欲动,不断派人前往薛府打探消息。
县衙也向薛家派遣了兵丁,防止有人铤而走险,谋害薛文轩。
最让各方势力看不懂的是,原本应该近水楼台先得月的临水书院,反应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激烈。竟让农学派捷足先登了,由此可见,理学那帮伪君子,真是干啥啥不行,嘴炮第一名。
临水书院,议事厅。
弥漫着一股令人紧张到窒息的气息。
在座之人,面色阴沉似水,眼神空洞而迷茫,失去了往日的神采。
“那天你们都在,他的话有没有道理,是不是别有用心,你们说说吧。”院长陶知贤目光扫过一众教习,语气沉重地说道。
“我以为他是……是我判断有误,自愿辞去书院教习一职。”
“院长大人,此时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无论如何,我们都不能让农学派拿到奇术秘法。”
“薛文轩本是我书院学子,受我院教导多年,师徒情谊尚在,只要我等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书院高层本以为薛文轩是其他学派的门徒,以移花接木之术为诱饵,引诱他们上钩,挑起学术之争。
万万没想到,他真的有奇术秘法。
农学派门徒沈秀才入住薛府,就是最好的证明。
书院高层判断失误,陷入被动,错过了扬名立万、打压其他学派的契机。
郑方智看着一众同僚说来说去,言之无物,拿不出实际有效的办法。
他起身朝着院长陶知贤拱手道:“院长大人,此事因我而起,责任在我。沈秀才刚入薛府,想必没那么快拿到秘术。现在找补,为时不晚。”
陶知贤从袖口取出一封信,道:“京城来信了,看过再议。”
郑方智双手接过,打开一看,脸色变得阴晴不定,抬头看向院长,只见院长点了下头,而后,他朝众人说道:“诸位同僚辛苦,今天的会议就开到这里。”
待众人退下,郑方智说道;“这是三皇子的意思?”
陶知贤叹了口气道:“即便不是,也身不由己。”
“身为皇子,不行正道,得不到就杀掉,草菅人命,视律法如无物。”
郑方智脸色难看至极,心中涌起一股无名之火,对如今的官场,失望透顶。
陶知贤见状,微微摇头,暗道:郑方智寄情山水也好,至少可以做一个干干净净的人。
“你去一趟薛府,如果他愿意交出奇术秘法,万事好商量。如果他不交,我也会尽力保全他的家人。”
“我这就去。”
郑方智不敢耽搁,出了议事厅,直奔薛府而去。
……
城西,集市。
“大外甥,你画的什么东西,乌漆嘛黑的,要我说啊,花二钱银子找个穷酸画一画得了,费那劲干啥?”
一间面积不足二十平的商铺里,林奕站在一块长方形的木板前,拿着毛笔不停地画着。
“等你表哥来了,你就把店里的事交给他,我保证在这条街上没人敢来闹事。”
三舅周健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摇头晃脑,哼着小曲。
“说起你表哥……对了,你有没有办法把你表哥也弄进薛府?”周健见大外甥去了薛府几天,就得了五十两银子的赏钱,今天又送他一家铺子。
我外甥不会是薛老爷的私生子吧?得找个机会问问四妹……可是从相貌上看,不太像啊!
林奕懒得搭理不着调的三舅,处理完底色之后,开始用颜料作画。
“爹,你找我。”
林奕只觉得眼前一暗,抬头望去,不禁吓了一跳,还以为李逵来了。
“周虎,这是你表弟林奕,你们认识一下。”
身材魁梧的周虎,生的豹头环眼,虎背熊腰,七尺身躯如铁塔一般,充斥着一股悍匪之气。
“难怪三舅说,没人敢闹事。有这身板不去劫道,简直是绿林的一大损失。”
林奕非常满意,笑呵呵地看着表哥周虎。
“表弟林奕,见过虎哥,这家店我刚盘下,小弟打算做卤肉生意,工钱什么的我就不说了,那样显得见外,反正都是自家买卖,赚了钱,小弟绝不会亏待虎哥的。”
“好说,我都行。”周虎一听是自家买卖,一口答应下来。
“对喽,这才是一家人,肥水不流外人田,分那么细做什么。虎子,你别看你表弟年龄小,本事可大着呢。”
“我听说了,表弟为了救姑姑,花了五十银子,眼都不眨一下。”
“你表弟是个孝子,你要多学多看,不懂就问。”
周虎闻言,似有些难为情的低下了头。
“我的亲舅耶,还惦记着我的配方呢?这生意我只做三年,三年后,配方送你。”
林奕直言不讳地道破三舅的算计,脸皮厚如城墙的三舅,根本不知道什么是尴尬。
“好外甥,舅舅没白疼你。三年就三年,就这么说定了。”周健心满意足道。
“赚钱的买卖多的是,我开卤肉铺子不过是为了赚点生活费罢了。”
这话有点儿狂,换一个人来说,周健只会啐他一脸。但外甥已经证明了自己的能力,不由得他不信。
“今天是个好日子,舅舅带你去乐呵乐呵。”
“我先画完画。”
林奕继续未完成的画作,画了小半个时辰,总算大功告成了。
“外甥,你是有真本事的,舅舅后悔了,真不该把你卖给薛府。”
看着眼前栩栩如生的油画,周健眼睛都直了,他从未见过如此逼真的画作,那一块块色泽鲜艳的肉,看得人口水直流。
“怎么样?我的手艺还行吧。”
“何止还行,你有这手艺,何愁赚不到钱?”
林奕拿起抹布擦拭手上的颜料,喝了口水道:“时间不早了,我要回薛府了。等开业那天,咱们一家人再好好聚一聚。”
“你去忙,我今天就住店里了,我得帮你看着这幅画。”三舅眼睛不离画,摆了摆手,示意林奕可以走了。
林奕又交代了一些事,而后带着熊三哥返回薛家。
见到薛府门外有兵丁把守,他的心情一下子沉到了谷底。
事情比他预料的还要糟糕,解决了以死相逼的沈秀才,又引来了更大的麻烦。
薛家在劫难逃了。
“林奕,你可算回来了,你知道今天来了多少大人物的客卿吗?他们来了就赖着不走,老爷和二小姐……”惶惶不安的管家,仿佛找到了主心骨,拉着林奕说个不停。
“还没有到不可收拾的地步,薛家不能倒。”
打定主意后,林奕咬着牙发狠道;“我还没死呢,不用怕。”
“你回来就好,没有你,这个家就完了……”管家眼睛一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好似猜到了薛家的结局,害怕到了极点。
书房,薛老爷垂头丧气的坐在椅子上,面对各方大人物的威胁,吓破了胆。
“老爷,越是这时候越不能怂,要支棱起来,剑接着舞,酒接着喝……”
瞧见书童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薛老爷恨不得拔剑砍了他。
都这个祸害啊,我也是鬼迷心窍,信了他能让我儿当官的鬼话。
早知有今日,当初就该杀了以绝后患。
“我薛府完了,你跑得掉吗?”
“跑不掉,陪着薛老爷一家去菜市口,咔嚓一声,人头落地,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你……”
已被吓破胆的薛老爷,听到人头落地,眼前一黑,险些一头栽倒。
“老爷你看看你,这么不经逗啊。”
有仇必报的小书童,当初借用厨房,薛老爷漫天要价,憋了一肚子气,可算逮住机会了。
“都到这节骨眼了,你还想着气我爹,你若真想出气,就把气撒我身上吧。”
薛晚晴走了进来,朝着林奕施了一礼,道:“万事拜托了。”
“大家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真翻了船,谁都跑不了。”林奕不再调侃薛老爷,正色道:“依我看,解决问题的关键是怎么谈,如何将利益最大化。”
“不行,今天来的人非同寻常,嫁接之术,我们薛家不敢想了。”薛晚晴白了林奕一眼,大难临头,不想如何渡过难关,却一门心思捞钱。
真想问他一句,你上辈子是穷死的吗?没见过钱吗?
“不就是朝廷内阁那些人,你们别管了,我去跟他们谈。”林奕起身往外走。
来到少爷的书房,发现薛大少爷正在看书,心情格外美丽。
见此一幕,林奕不禁感慨道:“这人呐,有时候活得单纯一点,是真让人羡慕啊。”
道明来意后,薛大少爷小手一挥:“你去跟他们谈,不管结果如何,我都认。”
林奕放心了,带上管家,开始逐一拜访今天登门的贵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