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林奕摆烂躺平了。
能指挥书院杂役,足以证明郑紫萱在书院的地位之高,绝不是他一个小小书童所能抗衡的。
“不服?”
“郑小姐,有事说事,戏弄我能让你开心吗?”
“能!”
郑紫萱咯咯一笑,笑起来真好看,仿佛春日里的一缕暖风,撩人心弦。
她本想继续捉弄,但一想到姐姐交代的事,便只能作罢。
我倒要看看你这妖孽有何过人之处,竟让我姐姐自叹不如。
“小贼,帮我一个忙,之前你得罪我的事一笔勾销。”
“我能拒绝吗?”
“不能!”
林奕从地上爬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道:“报酬呢?”
“报酬?”郑紫萱眸中狡黠神彩一闪,歪着脑袋想了好一会儿,指着几块石头道:“我见你围着这块石头看了许久,只要把事办成了,石头归你。”
林奕闻言,心中一喜,不动声色道:“你能做主?”
“一块破石头而已,别耽搁了,快跟我走。”
二人一路无话,来到一栋小院前,郑紫萱道:“你在外面等着,不许跑。”
郑大小姐不知道的是,现在拿棍赶都不可能把他赶走了。
那么大一块鸡血石,足够他这辈子衣食无忧了。
“屋里没人,快进来。”赵紫萱从门后探出脑袋,朝着林奕招了招手。
怎么弄得跟偷情似的。
林奕左顾右看,顺着墙根溜进了屋。
二人来到书房,郑紫萱递给林奕一支毛笔。
“快写。”
“写什么?”
“哎呀,我都被你气糊涂了。”郑紫萱一边说着,一边掏出一张信纸递了过去。
林奕拿来一看,原来是一封情书。
“你觉得如何?”
“还行。”
“只是还行?”
“不错。”
“只是不错?”
郑紫萱的嗓门又提高了几分,狐疑的表情中透着几分惊喜。
“那你说,我听你的。”林奕感到莫名其妙,又把目光投向情书,道:“字写的不错,不过,这是你的家事,我一个外人不便多言。有事找你爹,我先撤了。”
“站住。”
“郑小姐,你与人私定终身,我实在是无能为力,你还是另请高明吧。”
私奔的烂事,林奕不敢碰一点。以郑紫萱在书院的地位,她爹又岂是一般人?
“你胡说什么呢?我真想撕烂你的嘴!”郑紫萱双手掐腰,气呼呼道:“写信之人乃是吴州第一才子。”
“什么才子?他没吃过好猪肉吧。”林奕上下打量郑紫萱,除了脸蛋,其他的,不提也罢!
“你那是什么眼神?我警告你,想也不行,想也有罪。”
此女凶残,绝非良配。
“我许久不曾写字,先适应一下。”
说罢,找来一张纸,提笔蘸墨,定了定神,大笔一挥:“设想英雄垂暮日,温柔不住住何乡。”
“呸!登徒子,堂堂男儿好没志向。”郑紫萱嘴上不饶人,但心里却震惊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好美的字,从未见过的字体……
顾不上惊叹,她又见林奕笔走龙蛇。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好狂!”
“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
不开心就不开心吧,反正我开心了。郑紫萱低头研磨,一脸娇羞,心情激荡,久久不能平静。
她眼角余光瞟向林奕,脸一下子红到了耳根,娇躯微颤,颇有种情到深处难自禁,怦然心动为哪般。
“可以了,拿信纸来。”
林奕找回了一些手感,提笔写了半首词,短短几十字,刚把笔放下,只听“吱呀”一声。
屋内二人俱是一惊。
“快藏起来。”
“来不及了,我先撤!”
林奕顾得上那么许多了,破开窗户翻了出去,慌不择路的样子颇显狼狈。
好在他跑的够快,但凡晚一步,大小姐私会情郎就被抓了现行。
书院上班第一天,就过得如此惊心动魄,至于后面会发生什么,他已经不敢想了。
与此同时,比他狼狈的还有薛大少爷。
今天在课堂上被罚了,教习先生一来就点名抽查他的课业。
这在以前绝不会发生。
薛府为他聘请的启蒙先生,五人中有三人被他气的病倒,早已声名狼藉。书院先生才不会为了一个朽木而大动肝火,已将他边缘化。
放弃治疗了,自生自灭吧。
刘教习找茬的原因,是因为那天在青楼,他被拦在了外面,既无诗才,又舍不得花银子,能进去才怪。
可偏偏胸无点墨的薛文轩进去了,还当场作了一首令人无可指摘的诗。
如此比较之下,岂不是说他教的学子连一个废物都不如?
叫人情何以堪!
同窗见状,纷纷落井下石,逼他现场作诗。
我们寒窗苦读,竟比不过一个酒囊饭袋,凭什么?
不服!就是不服!
置若罔闻的薛大少爷,颇有种唾面自干的风采。无论先生和同窗说什么,一概置之不理。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
食堂外,惊魂未定的书童看见少爷神情沮丧,正要上前询问。
“林奕,我今天被先生罚了,你看。”
薛文轩伸出红肿的右手,委屈巴巴道:“挨了三十戒尺。”
“怎么回事?是不是有人针对你?”林奕惊诧问道。
薛大少爷嘟嘟囔囔把今天在课堂上发生的事说了一遍,林奕听懂了。
这是有人跳高高,就不怕摔断腿?
“少爷,遇见这种事要学会杀一儆百。看谁跳的高,就打死谁。剩下的再慢慢收拾。”
“杀人犯法。”
“我只是打个比方,意思是先按住带头挑事的人,打掉他们的嚣张气焰,然后再分而治之,拉拢一帮人,打压另一帮人。”林奕谆谆教导,把各种阴损坏招讲了一遍。
听得薛大少爷开始怀疑人生了,原来人可以这么坏啊!
“一群乌合之众,只会仗势欺人,过个嘴瘾罢了。报仇的事先放一边,我有大事跟少爷商议。”
一听有大事商量,薛大少爷立刻来了精神。
“何等大事,快快道来。”
林奕一通连说带比划,最后还拉着少爷去看了石料。
“我明白了,你回去找管家,让他安排人。”
“好嘞!”
……
半个时辰后,林奕气喘吁吁的跑进薛府,一进门就看见了管家,把事情交代清楚之后,便去了账房。
“奉少爷之命,支五……五十两银子买石头。”
林奕不会错过任何薅羊毛的机会,拿着鸡毛当令箭,狮子大开口。
“什么石头要五十两?你可知少爷月钱几何?”
林奕闻言一怔,摇了摇头。
“少爷月钱五两,不准提前预支,你这小厮真敢开口。念你少不更事,回去吧。”账房先生打着哈欠,不耐烦的挥了挥手。
“那我呢?”林奕这才想起自己被卖之后,还没跟薛家谈工钱呢。
“你?杂役奴仆每月五钱。”
“我是书童。”
“一两。”
一两银子的工钱在薛府下人中算是高薪了,可林奕却看不上这三瓜两枣。
他缺钱,急缺钱用。
他不知道败家爹什么时候又找家里要钱,今天能把他卖了换钱,明天就能卖长女和老幺。
趁败家爹还没回来,提前把大姐和三弟安置妥当,他便没了后顾之忧。
但前提是要有钱。
身无分文的林奕,打死都不想错过这次捞钱的机会。
“少爷说了,那石头非买不可,要不然……”
“怎样?”
“一头撞死。”
“啊!可是与人赌气?这可如何是好。”账房先生睡意全无,一边穿鞋一边说道:“你在这里等着,不要乱动屋里的东西。我去去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