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一的迁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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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年初一的爆竹声在远处闷闷地响着,像隔了好几层棉被。我数着台阶,一步一顿地把最后那袋生活拖上七楼。纸袋里装着洗漱用品、几本旧书、还有小北的奶瓶,它们相互碰撞发出细碎的声响,像是某种抗议。

这个临时租来的房子比上一个更小。沙发短得放不平我的腿,我把自己折叠着塞进去,羽绒服立刻沾满了陈年的灰尘。白色面料上那些灰扑扑的印记,多像这些年我身上擦不掉的痕迹。

杨洋在厨房烧水,水壶发出尖锐的啸叫。她总是这样,在我最狼狈的时刻出现,像一支突然亮起的手电筒。去年离婚时是她收留了我,现在又是她帮我安顿这个不像家的家。我该给她包个红包的,虽然她肯定不会收。

小北在婴儿车里踢腿,发出小动物般的哼唧。他才三个月大,却已经跟着我搬了两次家。我该感到愧疚的,但此刻我只想在这张破沙发上多赖五分钟。就五分钟,让我暂时不做母亲,不做前妻,不做任何一个角色。

铭远的电话号码我还记得,十一位数刻在脑子里。上周在民政局门口,他最后摸了一下我的脸,手指比冬天还冷。他说会按时付抚养费,说小南你要好好的。多可笑,一个亲手打碎我们生活的人,最后还要嘱咐我要好好的。

窗外的烟花突然炸开,照亮了整个客厅。在那一瞬间的光亮里,我看见墙上有道裂缝,歪歪扭扭地延伸向天花板,像极了我的人生轨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