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极限求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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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神宫监就设在大乾皇宫的西南角。

暮钟响罢,宫中华灯初上。

被硬塞了几卷佛经的李烁,在周公公和一群长随的“护送”下来到了慈宁宫前。

天边的夕阳此时已经坠入西山,深蓝的夜色将天际线那一道绯云逐渐吞没,殿檐四角鎏金的脊兽在夜色中泛着冷光。

值夜的太监和宫女垂首立于廊下纹丝不动,唯有宫灯在微风中轻轻摇曳,投下他们细长的影子。

庭院中的汉白玉甬道被月光洗得发亮,两侧的古柏枝桠伸展如鬼魅般映在地上。偶尔有夜鸟掠过,发出短促的啼鸣随即又归于沉寂。

听着窸窸窣窣的脚步,怀中捧着佛经的李烁愈发觉得这深宫……活像是伏在黑暗中一只随时择人而噬的巨兽。

“止步。”

就在李烁这么想着的时候,忽然前方的甬道上传来了一个清冷的声音。

随着那犹如被冰镇过的喝止,一道身着宫装,衣袂飘扬的清丽身影出现在了慈宁宫的石阶之上。

看到那身影,周公公赶紧躬身。

“神宫监经律司掌事周律,给苏嬷嬷请安。苏嬷嬷,咱家……嘿嘿,给太后送经文来了。”

站在石阶上的拿到身影低头瞥了瞥躬身行礼的周律,又用目光扫过李烁,这才冷冷道;

“太后正在用晚膳,将俸经的留下,尔等退下吧。”

“是。”

再次对那明明年纪不大,但却称嬷嬷的身影躬身行礼,周公公转过了身。

“一会儿要是太后传你进去,自己机灵着点儿。千万莫要惹太后动怒,不然你小命不保不说,咱家可是再没地儿物色俸经的小太监了!”

经过李烁身旁的时候,他压低了声音,半是威胁半是告诫的说了这么一句。

李烁没有说话。

并不是他宫中的规矩学的好,而是现在的他但凡开口,肯定就是一句妈卖批。

你他妈知道这是送死的活儿,把老子搞到这里来,还叽叽歪歪个屁!

此前张进和他说过慈宁宫这边的情况,虽然只是只言片语,但从神宫监俸经的小内侍接近百分之百的死亡率来看,李烁哪里还不知道这慈宁宫里的主儿是个什么样的疯批?

可他没有办法。

被困在这深宫之中,自己就算是突破了淬体境,也不过就是个最底层的小太监。

不来,被神宫监的那群烂人搞死。来了……被那个疯批太后玩儿死。

怎么都是个死,李烁觉得还不如选择后者。

毕竟……死在这慈宁宫,严格意义上来说也算是做了个花下鬼——这可比被神宫监那群人渣整死强多了。

抱着这种觉悟,李烁手捧着经文,安静的站在了石阶下的宫灯旁边。

初夏的夜晚,仍然刮着习习的凉风。

宫灯摇曳,将李烁的影子映的飘忽不定。偷偷看了看石阶上方的几个宫女并未注意自己这边,李烁微微的眯起了眼睛,暗中调运起了体内真气。

就这么过了不知道多久,李烁被一阵大殿角门开关的吱呀声惊动。

他连忙收起体内真气的同时,便听到石阶之上那个苏嬷嬷清冷的声音,传进了耳朵。

“神宫监俸经进殿,太后要抄经。”

“是。”

意识到那苏嬷嬷叫的是自己,李烁略一犹豫后,向前一步走上了甬道。

在甬道两侧宫女的注视下,他放轻了脚步,猫一般的登上石阶,随着那苏嬷嬷走进了夜色中的慈宁宫大殿。

金丝楠木的梁柱在明灯的光影中显得愈发深沉,殿门两侧都陈设着青玉香炉,一缕沉香烟气袅袅升起,在空气中弥散出淡淡的檀香。

一脚迈入大殿的门槛,李烁便闻到了一股子似乎是加了雪片的清香。

那苏嬷嬷将李烁带进殿内,便合上了大殿的角门隐入角落。

站在空旷的大殿内,踩着光滑鉴人的石砖,李烁微微抬起眼皮四处张望了一番。一抬眼,他便看到大殿的内侧,一道丝质的屏风后显着一道人影。

打通了六条阴脉之后,李烁的五感增强了不少。尤其是视力相比此前敏锐了几倍不止,几十米之外就是一只苍蝇,他也能清楚的看清翅膀。

借着这份敏锐的视力,他清楚的看清了那道屏风后的身影。

那是怎样的一道身影呢?

她斜倚在轻纱屏风后,如同一幅半掩的仕女图,朦胧中透出成熟的风韵。

夜风穿过雕花窗棂,拂动屏风上的纱幔,她的身影便在虚实间浮动。案几上的铜雀灯盏燃着香,青烟袅绕中,那道身影一条腿微微曲起,另一条随意舒展,像是一枝全然盛放的牡丹。

成熟,香艳。

仅仅是这么偷偷一瞥,李烁就感觉到屏风后面一道凛冽的目光,笼罩在了自己的身上。

“再敢抬头,本宫就挖了你的招子。”

听到那慵懒的,似乎相当疲惫,但同时不失威仪的声音,李烁赶忙低下头去。

他忘了,玫瑰都是带刺儿的。

而面前这朵玫瑰的刺,已经扎死了神宫监以往许多个小太监。

清冷的大殿之中,李烁甚至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进宫这么长时间,他虽然经历了两次的轮回,但此前一直都在内官监。深宫里的所谓贵人,这还是他头一次接触。

沉默笼罩的大殿里,烛火偶尔发出一阵噼啪响声。直到李烁觉得时间都凝固,那屏风后面才终于又传来了声音。

一阵窸窸窣窣的衣料摩擦声后,李烁听到了一连串的脚步。

那踩在地上的脚没有穿鞋,肉感和冰冷的地面接触,发出来的声音就像是水滴落在石头上,啪嗒啪嗒的甚至有些悦耳。

不多时,一双洁白如玉,指甲上染着凤仙花汁的赤足,就出现在了他眼前的地面上。

“叫什么名字?”

那双脚的主人如此问到。

“回太后的话,张公公说进了宫的人不配有姓,所以我叫小烁子。”

“规矩倒是学得不错。”

面对李烁的回答,脚的主人淡淡一笑,算是夸奖了一句。不过转既,她的声音便冷了下去。

“你来之前,神宫监的那些人跟你说什么了?”

李烁不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低着头捧着经书略一犹豫,才含糊回道:“回太后,周公公让小的好生伺候太后,万万不可忤逆太后,惹太后生气。”

“哦?”

很明显,对于他的回答,陈太后并不满意。

她语气中略带了些讥讽,冷笑道:“周公公难道没跟你说,本宫嗜杀成性,喜怒无常,而且饥渴难耐索求无度么?”

感受到对方言语间的冷意,李烁额头的汗水刷的一下就上来了!

特么的,这娘们果然是个疯批。

老子刚刚到这儿什么都不知道,怎么一上来就唠这种想让老子沉枯井的磕呢?!

别人怎么说你,跟我有毛关系啊!

“太后……小的并未听说。”

“那真是可惜了……”

李烁的回话,让那双脚的主人略显失望。

片刻沉默后,一阵真丝掠过肌肤的摩擦声在李烁的身前响起,紧接着他便看到一件薄如蝉翼的轻纱睡袍,叠落在了地上!

“你个无用的杀才,没根的阉人,不能让本宫舒爽,留你何用!?给我拖出去,杖毙了!”

冷不防的一声怒咤,让李烁瞳孔巨震。

他再也顾不得什么狗屁规矩,直接抬起了头,看向了面前那个毫无征兆就要整死自己的女人。

这一看,他还真被镇住了。

面前的陈太后只穿了件月白色的肚兜,丰硕的曲线几乎尽数暴露在空气之中。大殿内的烛光将她宛若刚剥皮的鸡蛋般柔嫩的肌肤镀上了一层柔光,显得吹弹可破。

在穿越之前,李烁也算是见多识广。但是这般尤物,他还是第一次见到。

从面相上来看,这陈太后根本没有三十八岁的样子。柔美的脸庞和白皙的肌肤,看起来也就是不到三十岁的少妇摸样。

看到李烁震惊却也大胆的目光,陈太后一时间有些发怔。

但随即,她那张宛若秋华皎月般柔美的脸庞上便染了一层怒意。

“再看就把你的招子挖出来!”

“你都已经想杀了我,你认为我还会在乎眼睛会不会被挖吗?”

情急之下,李烁也顾不得什么狗屁规矩不规矩,贵人不贵人了。催动起体内真气,一把便向陈太后的脖子抓去!

然而,就在他的手掌即将钳住陈太后那纤细的脖颈之时,一道残影掠过。

啪的一下,他的手掌便被一股巨力弹开。

“竟然是淬体境的武人!”

堪堪稳住身形,李烁便看到一道清冷的身影挡在了陈太后的身前。不是别人,正是此前的那位苏嬷嬷。

仅仅是刚才一招,李烁就确认这位苏嬷嬷的武功远在自己之上。甚至从刚才那电光火石间的速度推测,李烁觉得怕是连张进在这位苏嬷嬷面前,可能都要落得下风。

意识到实力的巨大差距,李烁不再犹豫直接转身想要逃出殿外。

可是还没等他跑到门口,便感觉到耳边一闪。

哆!

一柄金钗抢在他前面,没入了大殿的角门。

眼看着打也打不过,逃也难逃离,李烁当下一阵绝望。

回身看着一步步逼上前来的苏嬷嬷,以及她身后冷冷看着自己的陈太后,他狠狠一咬后槽牙。

“太后,你我都只想在这宫中求条活路而已,何必苦苦相逼!”

“先别动手。”

听到李烁这一声质问,春光毕露的陈太后果然眉头一皱,对着已经举起了掌刀准备了结李烁小命的苏嬷嬷命令道。

赤着脚走到苏嬷嬷的身后,和李烁保持了一个绝对安全的距离,陈太后用一种复杂的目光将李烁上下打量了一遍。

“你刚才那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自己知道!”

眼看着自己的嘴遁起了作用,李烁的心里略微松了口气。

刚才在慈宁宫外等待召见的时候,他练习心法的时候就在想着这陈太后的种种。

按说,她这种先帝正宫在新皇继位之后,要是有点什么心思其实是很好弄的。宫里虽然禁止男人初入,但一个名义上的太后,最不济也可以找个太医什么的解解闷不是?

可是这陈太后却热衷于祸害太监,这就他妈的很反常!

众所周知,太监根本就没有什么正儿八经的功能。像陈太后这样拿太监解决春闺之欲,李烁怎么看怎么感觉不像是正常人能做出来的事情。

他本以为这陈太后是个精神病,可刚才见了面却发现虽然这女的烧是烧了些,但大体上看起来精神还没问题。

那么综合种种,这位太后如此频繁的虐杀太监,就只剩下了一种可能——她在自污,或者说是故意在往自己的身上泼脏水,制造一种假象。

联系到此前张进和他说的,这位太后在当今皇帝继位之后长达十年的时间里,凭借娘家外戚把持朝政,最后被当今皇帝成功夺权……李烁觉得她这种反常的行为,应该是在向当今的皇帝示弱……或者说是求活。

这意思很明显;本宫现在已经精神错乱,错乱到需要折磨太监来满足自己变态的欲望,绝对不可能对你产生任何的威胁。

察觉到陈太后果然和自己猜测的差不多,李烁深吸了口气,沉声道;

“太后娘娘,你若是想让当今圣上觉得你对他毫无威胁,我可以帮你。你想要的无非就是让人觉得你已经疯了,需要用太监来纵欲而已。

在我之前,你已经杀了足够多的小太监,我觉得就算是演戏,也可以收一收了。有时候用力过猛,反倒会让人觉得不真实。

你看,我长的还算可人,也没有什么背景。如果你真的想让当今圣上相信你此前所做的一切,留我活一段时间,我可以帮你,让所有人相信你已经疯了!”

随着李烁求生欲拉满的针对性剖析和自我推销,陈太后眉头一挑,捡起了地上的轻纱睡袍披到了身上。

“哦?那我倒是想听听,你想……怎么做?”

饶有兴致的看了看李烁,陈太后此时的表情,像是一只玩弄老鼠的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