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芯哔啵作响,烛光随之摇晃。
被烛光笼罩的大殿内,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的静谧而祥和。
但李烁心里知道,自己面临的是一场生死之间的大考。自己接下来的每一句话,但凡有一点的差池,这一世肯定就到今晚为止,重入轮回了。
看着站在苏嬷嬷身后的陈太后,他心思一番急转,才慎重说道:“如果太后留我一条生路,今晚回去后我会在神宫监内传扬太后荒淫,对我荣宠有加。神宫监送过来的俸被太后杀了不少,如果我活着回去并编造一个今晚的……故事,他们肯定会将这个消息在宫中传开。”
听到李烁的计划,陈太后眉毛一扬,冷冷勾了勾嘴角。
“我还以为是什么良策,不过是本宫玩过的手段。在你之前,本宫倒也没有对所有的俸经内侍都是杖毙了之。其中几个,本宫也叫他们大肆宣扬在本宫殿内过夜的消息,甚至给了他们许多赏赐以蒙蔽宫中的视听。只不过……”
轻轻拨开挡在身前的苏嬷嬷,陈太后冷眼看了看李烁。
“本宫该如何相信,你不会出卖本宫,将本宫营造假象以麻痹皇上的事情告密出去?”
这大乾皇宫里果然就没有省油的灯!
感受到陈太后眼中的杀意并没有丝毫的松动,李烁狠狠咬了咬牙;
“太后若是不信我,我可以就留在这慈宁宫内,半步不离太后视线之内!”
为了保住小命,李烁也决定拼了。
然而他的决心看在陈太后的眼中,换来的确实一声不屑的嗤笑:
“若是不离本宫视线,你又如何能将我的荒唐消息传诸皇宫?如若不能起到作用,本宫留你这条性命做什么?”
“……”
李烁绝望了。
他觉得自己好像陷入了什么了不得的猜疑链、
走也不行留也不行,意思是我今天就非得死这不可?
在心里将面前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骂了一百遍,李烁觉得自己不整点很活,怕是不行了。
发了狠,他的胆子也大了起来。索性站直了身子,用放肆的目光将陈太后上上下下看了一遍。
虽然明知李烁是个太监,但是李烁毕竟外形上还算是个俊朗的少年。被他用那种极具侵略性的目光盯着,饶是故意做戏的陈太后也不禁有些顶不住劲儿。
用丝质的睡衣长袖遮住肚兜,她双颊微红,呵斥道:
“狗奴才,乱看什么?!”
原来你特么也会脸红?
眯起眼睛,将陈太后慌乱的样子看在眼里,李烁勾起了嘴角。
“太后,我倒是想到了一个不用走出这慈宁宫,也能让太后荒唐之名传遍皇宫的办法。”
“什么办法?”
“可能会对太后有些唐突,但我敢拿项上人头跟太后保证,若是依了我的计划行事,明日后宫内将传遍太后的……荒唐!”
陈妙真原本是不想和李烁废话的,她现在的境遇差得已经让她失去了耐心。
尤其是李烁这么一个来历不明,不知根底的小太监。她本想直接杖杀了事,但此时李烁信誓旦旦的摸样,却让她的杀心略微松动了。
不知道怎么,眼前的这个小太监,给她的感觉和之前神宫监送过来的那些……有点不一样。
“本宫倒是想听听,你所谓的办法具体是什么。”
眼见着陈妙真的语气有所松动,李烁赶紧弯腰行礼。
“这个……不可言说。但只要我试一试,太后就知道有没有效果了。小的斗胆,请太后入塌。”
入塌?
陈妙真眉头一竖,一双杏眼瞬时瞪圆。没等他说话,一旁的苏嬷嬷发丝被真气舞动,率先呵斥了一声:
“大胆奴才!”
撇了眼这位武功造诣属实不低的嬷嬷,李烁看向了陈妙真。
本来,听李烁要让自己入塌,陈妙真也是满脸的恼怒。可是看到李烁的眼中没有任何其他情绪,满脸坦荡,她对身前的苏嬷嬷摆了摆手。
“阿苏,让他试试。”
“小姐!这奴才巧舌如簧,你莫要听他胡诌。他这摆明了是为了求活路耍心思,万不可让这狗奴才欺辱了你……”
“别说了阿苏、”
面对苏嬷嬷的劝诫,陈妙真苦笑着摇了摇头。
她看了看窗户紧闭的大殿,目光似乎穿透了窗子,飘向了远处的皇宫正殿,幽幽的叹了口气。
“我现在,还有什么担心别人欺辱不欺辱的?要说欺辱……早在我阿兄丧命塞北,陈家三代经营的背嵬军覆灭的那一刻,我就已经注定被欺辱的命运了。你觉得,现在这个境遇,我还有什么底牌吗?不过……就是任人宰割的一块鱼肉罢了。”
对着苏嬷嬷哀怨的说完,陈妙真终于看向了李烁。
“你想怎么做?”
二人说话,李烁一字不落的听进了耳中。刚才进殿的时候,他就觉得这苏嬷嬷和陈太后的关系不一般。方才听到苏嬷嬷称呼这陈太后为“小姐”,他大致明白了二人的关系。
这应该,是陈太后在入宫之前就陪伴在她身边的丫鬟?
这么想着,李烁撇了眼满脸杀意的苏嬷嬷,对陈太后施礼道;
“回太后,我需要一根羽毛。”
“羽毛?”
听到李烁的要求,陈妙真那张艳丽的俏脸上瞬间浮现出了问号。
见陈妙真一脸不解,李烁四处张望了一番,看到角落里的一个花瓶里插着几根孔雀翎,他眼睛一亮,伸手拔出了其中的一根。
“请太后入塌。”
看着他手持羽毛做了个请,陈妙真对一旁苏嬷嬷使了个眼神,然后便走到了屏风之后,缓缓的躺在了那副梨木的凤床上。
扫了眼陈妙真入塌那一瞬毕露的春光,李烁深吸了口气,走到了大殿的窗前。
将所有的窗子都拉开缝隙后,他这才在陈妙真核苏嬷嬷的注视下走回到凤床之前,将手中的羽毛根部,凑到了陈妙真那宛若透明元宝的耳朵旁。
柔软的孔雀翎羽轻轻的探进了陈妙真的耳道,瞬间,一阵异样的酥麻犹如过电般,从陈妙真的耳朵席卷了全身。
“嗯~啊……”
夜色中,一声柔肠百转的轻吟,钻出了窗棂。
慈宁宫大殿外。
一阵阵轻吟随着晚风飘散开来,肃立在大殿甬道两侧的当值宫女和太监们,竖起了耳朵。
那阵阵的轻吟,有着鸟儿的婉转,也有着猫儿的娇憨。时而高亢,时而隐压抑,时而畅快。
声声轻吟中,原本那些肃立在宫灯下一动不动的身影,有些躁动了。
大乾宫中的这些当值太监,大部分都是自小就净身入宫,没有那方面的念想。但那些宫女却不同,虽然也是年轻很小就被选入宫中成为秀女,但理论上宫中的秀女都是皇帝的女人,多多少少都会被教过一些男女之事。
听着那令人面红耳赤的轻吟,一些宫女不禁咬紧了嘴唇。
大乾宫中规矩森然,就算是妃嫔侍寝,也严禁发出声音,否则便会被冠上不守妇道的罪名打入冷宫。
这些宫女在宫中十几年,哪里听过这么刺激的声音?
“嗯……嗯……舒服。”
“嗯……怎么停了?”
“太后,小的换个姿势,手麻了。”
“狗奴才,不要停!”
“是,太后。”
“啊、好痛!”
“太后,小的轻点……这样好了吗?”
“嗯……使劲儿,使劲儿……啊!!!”
晚风停歇了,但宫灯照耀下的那些宫女被拉长的身影,却忍不住微微摇曳了起来……
慈宁宫大殿之内。
随着一声高亢的尖叫,满头大汗的陈妙真身子陡然弓起,两条玉腿紧绷如同弓弦。
朦胧的烛光下,那毕露的曲线晃得李烁一时间有点眼睛被蜜蜂蛰到的感觉。
又偷瞄了几眼,他才将手从陈妙真的脚底板上移开。
甩了甩发麻的双手,他长长的呼了口气,微微行礼后低声道;
“太后,一个时辰了,差不多了……”
“嗯……”
听到他的声音,整个人瘫软在凤榻上的陈妙真这才缓过神来。将身子从凤榻上撑起,看了看自己通红发烫的脚掌,她的俏脸微微一红。
“你这奴才,好多的花样……不过你确定,这样真行?”
“……”
这个世界没有录音机,不然你要不要听听你刚才叫的有多浪?
在心里狠狠的吐槽了几句,李烁微微点头,道:
“如果太后此时赏赐我一些东西,再将我放回神宫监,我相信明天宫中关于今晚慈宁宫的八卦,必定会传的相当精彩。”
“八卦?”
眼看着陈妙真满脸疑惑,意识到自己说漏嘴,蹦出了这个世界并不存在的名词,李烁赶紧解释道:“在我的家乡,八卦的意思就是流言蜚语……”
“唔。”
微微点了点头,陈妙真勾起了嘴角。
“你这奴才倒有点意思,不过你今晚听到太多不该听的事情,放你回去肯定是不可能的。若是明天能够证实你的方法有效,或许我可以考虑让你活着离开慈宁宫。不过……赏赐倒是可以。”
上下将李烁打量了一遍,陈妙真对角落里低着头,看不清面貌的苏嬷嬷招了招手。
“阿苏,你刚才说这狗奴才是淬体境的武人,拿几颗紫清丹来赏他。”
随着陈妙真的招呼,苏嬷嬷那道清冷的身影从阴影中显现在了李烁眼前。
李烁这才看到这位年纪和陈太后差不多大的苏嬷嬷,此时已经是满脸通红,宛若一只蒸熟了的螃蟹。
不过即便如此,这位武功高深的嬷嬷依然散发着一股子凛冽的杀意。
李烁丝毫不怀疑,自己要是此时对陈太后起什么心思,下一秒自己就会被一把银簪插个透心凉。
“小姐,紫清丹在宝阁。我不放心这个奴才和您独处。”
见苏嬷嬷拒绝自己的命令,陈妙真微微苦笑的挥了挥手。
“去吧,若是这奴才真有什么歹意,我死在他手上倒也好过死在那裂土求荣的伪君子手中。”
面对陈妙真的再次命令,这一次苏嬷嬷使劲咬了咬嘴唇后,终于转身离开。
大殿之内,就剩下了李烁和陈妙真两个。
品着刚才这位陈太后的话,李烁忍不住纳闷问道:“太后,您刚才说的裂土求荣的伪君子……不会是当今皇上吧?”
“除了他还能有谁?”
提起皇帝,陈妙真脸上的绯红瞬间褪去,眉宇间的春意也变成了无尽的恨意。
这里边,怕是有什么故事哦、
注意到陈妙真脸色的变换,李烁试探着问道:“这个裂土求荣……太后能不能跟小的说说,是怎么回事儿?”
“你一个小太监,询问这些事情做什么?”
警惕的看了一眼李烁,陈妙真冷哼了一声。
不过似乎是过于愤恨,终于有个人可以倾诉,她沉默片刻后还是握紧了拳头,咬牙道:
“当初我与先帝大婚后五年,先帝便因疾驾崩。那年我十七岁,先帝时年不过二十四岁。为了保住这赵氏的江山社稷,群臣献策让我认当时嫔出的皇子为嫡子,辅助其继承帝位。当时我陈氏掌控着边军十二镇,我阿兄陈长河更是统领背嵬军,在塞北将北蛮压的不敢南下牧马。”
“我承认,当时我仗着垂帘听政,扶持了陈氏一脉做大,把持了朝政。但后来那小子长大后,为了夺回权利,竟然暗中勾结北蛮,将我阿兄背嵬军的军情送到外蛮王帐之中。导致八千背嵬军覆灭漠北,我阿兄战死草原。后来更是暗中和北蛮王庭暗中立下盟约,将边军十二镇所守城池暗中割让,导致我陈氏子弟死的死亡的亡,彻底丧失了军中的势力。”
“后面更是以保卫王都,抵御北蛮南下擒龙为由头,结合朝中群臣对我陈氏进行绞杀。我本以为随着陈氏被连根拔起,我这个太后也会被清算。却不想那个伪君子,假意孝义,将我禁锢在慈宁宫以收买军中人心。你说……他是不是个十足的伪君子?”
听着陈妙真咬牙切齿的蛐蛐当今皇帝,李烁不禁啧啧。
幼年登基,隐忍十几年,最后还能绝地翻盘反杀外戚……虽说暗中通敌,割土卖国,但是这都是从陈皇后的角度来说的。
如果不考虑什么道义,单单从政治效果来看,这个当今皇帝……好像真有点东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