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缓缓前行。
恭敬等待在道路两旁的很多人,几乎都以为这辆马车会很快通过,太子殿下也不会在城门停留。
可出乎意料。
随着那辆马车走到由红甲精骑护送的车队附近,它竟很没有道理的停在了那里。
而且看起来,似乎一时半会儿也没有离开的意思。
这便让周围所有百姓、士卒都疑惑,紧张了起来。
他们本就低着的头也低的更深了。
尤其是牵着缰绳的王起年。
他的额头甚至隐隐泛出了些许冷汗。
“再没有任何疑问了。”
“太子殿下……果然是冲着范公子而来!”
“否则他没理由恰好停在这里!”
王起年大气不敢喘上一口。
太子车架近在咫尺。
他哪里能想到,他居然如此倒霉,好巧不巧的偏偏撞上了这档子事。
——也不知太子究竟意欲何为?
他胡乱想着。
便也听到身前的马车传来车厢开门的声音,紧跟着,一道平静而淡漠的声音,落在他的耳中。
“你便是王起年?”
王起年一怔。
也顾不上多想太子怎会知道他的名字。
他仍然低头,连忙回应。
“是。”
“小人王起年,参见殿下。”
那道平静的声音再次响起。
“听说你之前在鉴察院做事。”
“前几日犯了错,被开革了出去?”
王起年心中越发不解。
太子居然连这些也知道?
他一个无足轻重的小文书……凭什么值得太子关注?
他犹犹豫豫。
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回话。
但还好。
太子也没有等他回话的意思,他很快又道:“既然已被鉴察院开革……有没有兴趣来东宫做事?”
“你放心。”
“本宫不会克扣你的俸银。”
王起年顿时惊骇。
他磕磕绊绊。
“承蒙殿下不弃,小人受宠若惊。”
“只是担心小人无才无能,怕坏了殿下大事。”
“小人……”
说到这里。
那位站在马车上的太子似乎是有些不耐烦了。
他淡淡道:“算了。”
“既然你不情愿,本宫也不会勉强。”
“不过,今日本宫不勉强你,来日你也莫要忘了今日。”
这番话——
乍听起来是有些没头没脑。
但旁人听不懂,王起年当然听得懂!
——他为何会被鉴察院开革?
——即使是他犯了错,可一个小小文书,能犯下什么错,值得院长大人亲自开革?
实际上,也只有他和陈平平心知肚明。
他之所以被鉴察院开革,无非是陈平平借此将他送到范嫌身边!
范嫌初到京都,身边最需要的,必定是对京都各方面极为了解的得力帮手!
而王起年。
正是陈平平为范嫌选定的帮手。
所以他才会在城门这里兜售什么京都地图,所以他才会在这里偶遇范嫌!
可关键在于——
这件事原本就是极其隐秘之事。
如今太子怎会有意无意的暗示于他?
还有。
什么叫‘今日不勉强,来日也莫要忘了今日’?
这是要他感恩戴德的意思?
可这些话落在范嫌耳中,范嫌会怎么想?
他会不会觉得,日后他王起年随时都有报恩,出卖他的可能?
这一刻。
王起年大汗淋漓。
“三言两语便在他和范公子之间埋下了怀疑的种子。”
“这位太子殿下……好生厉害!”
王起年如坐针毡,如芒在背,欲哭无泪。
可马车上那位太子仿佛视而不见。
他只是忽然又道:“你牵着的马车是谁家贵人?”
“本宫站了这么久。”
“莫非他还是不肯出来一见?”
王起年苦着脸,艰难回答。
“回殿下,车中是司南伯长子范嫌范公子。”
“他自幼在儋州长大,不识京都礼数。”
“想必也是不敢轻易出来,怕冲撞了殿下车架。”
……
……
范嫌马车里。
外面谈话到了这一步,范嫌自是心里明白,无论如何,他躲是躲不过去了。
他不知道太子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也不知道太子为何要见他。
但不管怎样,该来的终会到来。
他不动声色的和马车里另一个年轻男人交换了眼神,随后压下心中疑惑,他伸手便掀开了马车帘子,迈步走出。
于是。
同样是站在马车上。
一边是范嫌。
一边是李易。
同为穿越者,他们也终于在这陌生的世间,彼此第一次看到了对方。
范嫌躬身行礼。
神情自若,微笑中也带着几分懒散。
“草民范嫌。”
“见过太子。”
说话间,他也并不像王起年一样始终不敢抬头,而是行礼之余,极隐蔽,也极迅速的打量了对面几眼。
就是这几眼。
竟让他心中无端端嘀咕了起来——
他记得,他老师费戒提起太子时,总会说,当今太子羸弱无能,又因身无依仗,大多时候只能依赖长公主李云蕊。
可今日看来。
那位太子殿下安静的站在那里。
虽未言语。
眉目间的从容气度却是怎样都无法掩饰。
他一身锦衣,气宇轩昂,哪里有所谓的半分羸弱?
“难不成是老师看走了眼?”
范嫌狐疑。
他觉得,他很有必要重新认识这位东宫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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