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东宫。
李易从马车上下来,一眼便看到,在东宫那扇巨大的红木门前,有一个身穿黑色宫服,头戴巧士冠的中年男子,正独自站在那里。
他身形消瘦,双手交叉放在腹部,神态极为恭谨。
看起来就像这皇宫里随处可见的内侍宦官一样,毫不起眼。
可一旦走近了。
任谁也能轻易察觉到他身上浓浓的阴鸷气息,令人不寒而栗。
李易先是一怔。
继而很快意识到,这一定是因他而来的离阳魔头,韩貂寺。
他心中大喜。
想到在外,有褚禄山为他缔造拂水房。
在内,又有这位统领离阳十万宦官二十余年的韩貂寺,他实在是有一种说不出的踏实感觉。
“老奴韩生宣。”
“参见殿下。”
韩貂寺,原名韩生宣。
李易大步上前,伸手托起后者躬下的身姿,他由衷笑道:“韩总管不必多礼。”
“往后这东宫的大小事宜,恐怕都要你多多费心。”
韩貂寺面容平静。
他虽然始终保持着恭谨的姿态,但无论神情举止,都有一番不卑不亢的宗师气度。
“殿下尽管放心。”
“这是老奴应尽的本分。”
“而且无须殿下劳心费神。”
“这宫里现有的下人,什么人该留,什么人不该留,如何处置,何时处置,老奴心中都有分寸。”
“只是敢问殿下——”
“陛下的人……该当如何?”
这番话委实是让李易大感意外。
也就是说,在他什么都没有交代的前提下,韩貂寺已经是对东宫的情况基本了若指掌?
可他是怎么做到的?
犹记得。
褚禄山刚来的时候,他还花费了好大一番口舌,才将东宫的情况交代清楚。
那这韩貂寺……如何得知?
……
……
他没有说话。
但韩貂寺显然看出了他的心中疑惑。
“殿下。”
“您回宫前,老奴在宫门这里已然站了一个时辰。”
“这一个时辰里,宫里那些下人说了什么,做了什么,老奴听的一清二楚。”
李易心底微惊。
这才终于想起,眼前这位,除了拥有统领十万宦官的权术手段,他更是一位宗师以下皆无敌的武道高手。
也许便连皇帝陛下身边的那位洪公公,也无法与之相提并论。
意识到这一点。
他不由暗自庆幸。
——还好当时的第二个奖励不是巨额银钱。
——否则他岂不是很可能错过这位离阳魔头?
他沉吟道:“陛下的人……暂时不能动。”
“虽然我很不喜欢被人窥探的感觉。”
“但我们目前不具备与陛下抗衡的实力。”
“你只需要将他单独拎出来——”
“确保他能看到的、听到的,都是我们想给他看到的、听到的,也就是了。”
韩貂寺微微点头。
“老奴明白。”
李易再次由衷欣慰。
哪里能想到,昨日之时,他尚且为潜伏在东宫里的无数谍子、眼线而头疼万分。
可今日,韩貂寺一来,那原本巨大的麻烦,竟反而成为一个微不足道的小问题。
不得不说。
虽然眼前韩貂寺并不像褚禄山那样谄媚,会说话,但在能力以及作用上,他比起褚禄山,不遑多让。
“走。”
“我们进宫再说。”
李易伸手拉起韩貂寺手腕,边走边道:“如今韩总管既然来了,按道理,我至少也应该委你东宫总管之职。”
“可这件事需要时间来操作。”
“所以眼下韩总管便先委屈一下,担任东宫副总管一职。”
无路如何。
东宫始终是皇城禁宫的一部分。
虽说这里的宦官、宫女,李易这个太子都拥有充分的生杀大权。
但牵涉到总管一职,至少也需要报备司礼监或者宦官局,由皇帝陛下过目批准以后,才能正式上任。
再怎么说,东宫总管也相当于五品京官,有俸禄,级别也不算低了。
至于陛下会不会批。
又会不会怀疑太子突然提拔的内侍宦官。
——这就是李易所说的需要时间来操作了。
“殿下其实不必费心。”
韩貂寺轻轻摇头。
“老奴曾经万人之上,再高的风景也看遍了。”
“总管也好,副总管也好,没区别的。”
然而。
对于这件事,李易却有不同看法。
“还是有区别的。”
“所谓名不正则言不顺。”
“往后不仅是东宫的事,还有许多需要与陛下那边打交道的事,恐怕都需要韩总管亲自去办。”
“交给别人……我也不能放心。”
韩貂寺简单思索。
“还是殿下考虑周到。”
“老奴任凭殿下差遣。”
李易一笑,不再多说。
未曾想。
他和韩貂寺刚穿过花园,走到东宫正殿的大门前,身后忽然有一名小宫女匆匆走来。
“殿下。”
“皇后娘娘派人来了,要您到瑶华宫一趟。”
闻言。
李易不由停下脚步。
眉头也不自觉的皱了起来。
皇后?
他刚回到宫中,皇后这便派人前来。
为的是他今日和范嫌当街所遇之事?
他想了想,看向身旁的韩貂寺。
“既是皇后之命,不如你与我一同前往。”
“你也刚好可以熟悉一下皇宫布局。”
韩貂寺躬身。
“遵殿下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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