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阵事件之后,绾绾对苏玄的态度,已经从最初的敬畏,演变成了近乎于信徒般的虔诚。
她不再称呼苏玄为“前辈”,而是改口叫起了“公子”。
这个称呼,少了几分江湖气,却多了几分侍奉的意味。
她将所有的杂务都处理得井井有条,让苏玄能将全部心神都沉浸在对天地法则的感悟之中。
苏玄偶尔也会指点她一句关于“天魔真气”的控制法门,往往只是寥寥数字,却总能让她茅塞顿开,如获至宝。
这让她越发觉得,跟在公子身边,或许比找到那虚无缥缈的“邪帝舍利”,是更大的机缘。
二人就这么在大漠中继续西行了数日。
这一天,苏玄的神识,忽然感知到了前方数里之外,有两股颇为熟悉的人类气息。
一股气息雄浑刚猛,如日中天,只是此刻却显得有些紊乱和虚弱,似乎受了不轻的伤。
另一股气息则敦厚纯正,充满了勃勃生机,只是功力尚浅,如同刚刚升起的朝阳。
同时,还有一股阴毒、冰冷的气息,如同潜伏的毒蛇,在更远的地方隐匿着,正是数日前退走的欧阳锋。
“有趣。”苏玄嘴角微勾,对身旁的绾绾说道:“前面有故人,去看看。”
绾绾虽不知他口中的“故人”是谁,但还是乖巧地点了点头,加快了脚步。
当他们翻过一座巨大的沙丘,前方的景象让绾绾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只见前方是一片广阔无垠的流沙地带,黄沙如同被煮沸的浓粥,正缓缓地、无情地旋转着,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死亡旋涡。
而在旋涡的中心,两个人影正在苦苦支撑,身体已有一半被黄沙所吞噬。
其中一人,身材高大,面容憨厚,正是郭靖。
而在郭靖的背上,还盘膝坐着一个衣衫褴褛、头发花白的老叫花。
老叫花脸色发青,双目紧闭,显然是身中剧毒,无法动弹。他,正是天下五绝之一,“北丐”洪七公。
此刻的郭靖,双脚深陷流沙之中,他双臂张开,使出降龙十八掌中“或跃在渊”的防御招式,雄浑的掌力不断拍打着周围的流沙,勉强延缓着下沉的速度。
但他一个人要支撑两个人的重量,还要对抗流沙那恐怖的吸力,已是汗如雨下,内力消耗巨大,眼看就要支撑不住了。
“郭靖哥哥!”绾绾认出了郭靖,惊呼出声。
郭靖听到声音,艰难地抬起头,当他看到苏玄和绾绾时,先是一愣,随即脸上露出了焦急万分的神情。
他并未立刻开口求救,反而用尽全身力气,大声吼道:“苏……苏先生!绾绾姑娘!你们快走!此地危险,是西毒欧阳锋那老毒物设下的陷阱!不要过来!”
在这生死存亡的关头,他首先想到的,竟然是别人的安危。
这股子纯粹到近乎“愚蠢”的侠义之气,让一向游戏人间的绾绾,都为之动容。
而苏玄那双古井无波的眸子里,也第一次,闪过了一丝微不可查的赞许。
他觉得,这个傻小子,确实有点意思。
“想走?晚了!”
一个阴冷的声音,从远处的沙丘上传来。欧阳锋的身影缓缓出现,脸上挂着得意的冷笑。
看到郭靖的侠义之举,绾绾心中一急,便想施展轻功上前救援。
可这片流沙范围实在太大,黄沙松软,她的绝顶轻功也无处借力,只能干着急。
苏玄却只是摇了摇头。
他缓步走到流沙的边缘,看着即将被彻底吞噬的二人,然后,抬起了脚。
对着脚下那片松软的黄沙,他轻轻地,向下一跺。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也没有气浪滔天的威势。
那动作,轻描淡写,就像只是为了跺掉鞋上的沙土。
但就是这么一跺,一股蕴含着苏玄对“土行”法则粗浅理解的法力,如同一道无形的波纹,顺着他的脚底,瞬间传入了整片流沙区域!
下一秒,神迹,降临了!
在郭靖、洪七公、绾绾,以及远处欧阳锋那骤然收缩的瞳孔注视下,那片原本如同死神沼泽般不断流动、旋转的沙地,竟在刹那之间,彻底……凝固了!
流动的黄沙,变成了坚硬的、泛着土黄色光泽的岩石!
那个原本缓缓下沉、充满了死亡气息的巨大旋涡,变成了一个平坦、坚实、稳固无比的沙石平台,将郭靖和洪七公二人,稳稳地托在了上面!
点沙,成石!
这一手,已经完全超出了在场所有人对“武功”的理解范畴!
远处的欧阳锋,脸上的得意笑容瞬间僵住,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惊骇与贪婪!
他原以为对方只是血脉特殊,能克制蛇虫,却没想到,他竟还拥有这等改变地貌的、神仙般的手段!
而已是强弩之末的郭靖,更是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坚硬的地面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呆呆地看着自己脚下那比岩石还坚硬的沙地,大脑一片空白。
而他背上的洪七公,此刻也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这位见多识广、游戏风尘数十载的大宗师,在看到眼前这匪夷所思的一幕时,浑浊的老眼中,也充满了难以言喻的震撼!
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这……这不是人力,这是神迹!”
危机解除,郭靖这才反应过来,连忙背着洪七公,从那片凝固的“沙地”上走过来,对着苏玄,憨厚地连连鞠躬作揖:“多谢苏先生!多谢苏先生救命之恩!郭靖……郭靖无以为报!”
洪七公也从郭靖背上下来,他目光锐利如鹰,仔细地打量着眼前这个气质超凡脱俗的少年,郑重地抱拳道:“老叫花洪七,多谢小兄弟援手!这份恩情,我老叫花记下了!不知小兄弟师承何处?”
苏玄的目光,却落在了洪七公那依旧有些发青的脸色上,淡淡地说道:“白驼山的蛇毒,有点意思。”
说着,他屈指一弹。
一道蕴含着精纯“乙木之气”的青色气劲,如同有生命的精灵,悄无声息地没入了洪七公的体内。
洪七公只觉一股清凉、充满了磅礴生机的气息,在他体内经脉中游走了一圈。
那股纠缠了他多日、让他不得不耗费大量功力才能压制的阴毒蛇毒,竟在这股清凉之气面前,如同冰雪遇上了烈阳,瞬间被化解得干干净净!
洪七公心中掀起了比刚才看到“点沙成石”时,更加巨大的惊涛骇浪!
这是何等通神的医术?!或者说,这根本就不是医术!
他正要再问,远处,一个充满了怨毒与忌惮的、沙哑的声音,缓缓传来:
“好!好一个‘陆地神仙’!果然名不虚传!”
欧阳锋的身影,缓缓地从一处沙丘后走出,与洪七公遥遥相对。
他的目光,却越过了自己的老对手,死死地锁定在苏玄的身上,那眼神,复杂到了极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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