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晚,风云突变。
曾经温雅端庄、母仪天下的贤皇后香消玉殒;备受万民敬仰、前途无量的仁太子命丧黄泉,兰心慧性、温婉贤淑的太子妃魂归天际;才华横溢、风度翩翩的蓝家大公子也不幸罹难。
皇帝悲痛欲绝,难以承受这沉重的打击,竟一病不起。与此同时,宫廷内外,几家欢喜几家忧,众人的命运在这一夜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如今,四宫对于此事的态度截然不同——
野心勃勃的贵妃心中暗自盘算,一心想让自己的儿子登上太子之位,实现自己的野心。
然而,她膝下仅有两个皇子,三皇子平日里胸无大志,只知吃喝玩乐,是个十足的纨绔子弟;四皇子则体弱多病,身体孱弱得几乎熬得过今天却熬不过明天,根本无法成为她的指望。
与世无争的淑妃则打算静观其变,安静地待在自己的宫中,坐山观虎斗,暂时不采取任何行动,等待局势进一步明朗。
与皇后交情深厚的德妃得知消息后,悲痛万分,早已泣不成声。她膝下的儿女们也都哭喊着“母后”,整个宫殿都沉浸在一片悲戚之中。
作为年纪最小、最晚入宫的良妃,也选择保持沉默,不轻易表态。她懂事地待在自己的宫中,逗弄着年幼的小公主,试图在这混乱的局势中寻得一丝安宁。
在那空荡荡的宫殿中,几名宫人缓缓行走着。一位身着素衣的女子静静地站在屋檐下,面容平静却难掩眼中的复杂情绪。如今皇后殡逝,天下皆着素服,作为宫廷妃嫔,她自然也不能例外。她抬头望向那四角的天空,心中感慨万千,轻声叹道:“红颜薄命啊!”
皇后生前是何等的风光无限,有她在,皇上的眼中便再也看不到其他后宫妃嫔。曾经,她心中也盼着皇后失宠,可如今人已离去,她的心中却莫名地感到空落落的,仿佛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娘娘,听小牙子说,贵妃今日醒来摔了不少东西。”身旁的宫女轻声禀报道。
“摔就摔吧!”女子微微皱眉,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屑,“斗了那么多年,她终究还是斗不过皇后的。即便她日后做了继后,头上还有已故的文敬贤皇后压着;三皇子即便坐上了太子之位,上头也还有已故的麟赫皇太子的威名。换做是谁,心里都不会好受。”她顿了顿,又道:“回头叫司库司添上便是。”
“不过,奴才听说贵妃好像还哭了小会儿呢!”宫女又小心翼翼地说道。
“是吗?”女子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嘲讽的笑容,“别看贵妃平日里和皇后不对付,或许在一起相处久了,多少也生了些感情。这后宫本就无趣,如今一下子连个斗法的人都没了,想来贵妃心里也有些可怜吧,哈哈哈。”
心情大好的她,决定开个小灶,做些好吃的犒劳犒劳自己。这几天一直粗茶淡饭,可把她憋屈坏了。“翡翠!”她唤道。
“娘娘!”翡翠心中明白,这种事偷偷做便是,可娘娘却这般大肆宣扬,不禁有些担心。
另一边,回到自家府宅的蓝丞相听闻大儿子蓝昭离世的噩耗,顿时伤心欲绝,当场便昏了过去。而蓝夫人在悲痛之余,强忍着泪水,毅然挑起了主持大局的重担,她悲叹道:“我儿命苦啊!”
楚将军府中,楚秋之和员外郎在走廊上缓缓踱步,谈论着这几日发生的惊天变故,只觉世事无常,天翻地覆。皇上趁着这股势头,接连废除了不少官员和妃嫔,那些贪官污吏也纷纷被革职查办。
正说着,前方突然传来一阵吵闹声。楚秋之不用看就知道,一定是夫人和孩子们在闹。大将军心中有些不是滋味,一回到家,几个臭小子就只围着夫人转,他甚至有些怀念在牢里的日子,好想皇上再把他们关进去,这样孩子们就能多关注关注自己了。
“大将军!”员外郎小声唤道,打断了他的思绪。
“哦!对了,十皇子怎么样了!”楚秋之突然想起,连忙问道。
“皇上下旨册封十皇子为琅王,原本打算交给老王爷抚养,不知为何又临时改了主意。据说现在琅王殿下把自己锁在屋里,不吃不喝的。”员外郎如实禀报道。
说来也着实可怜,琅王殿下高高兴兴地从边关回来,满心欢喜,却没想到亲眼目睹了皇后自焚的惨状,这对他来说无疑是巨大的打击。
“现在十殿下在什么地方?”一提到这孩子,楚秋之心中便涌起一股担忧之情。
“旧时圣宣王府!”员外郎回答道,“那是皇上年少时生活的地方,也是皇上与皇后相识相知的地方,如今改建成了琅王府。”
“大将军!您就穿这衣服去?”员外郎看着楚秋之的衣着,有些担忧地问道。
早年间的圣宣王府在众多王府中并不起眼,老王爷为人低调,不争不抢,在皇城倒也过得顺风顺水。后来,武皇帝英年早逝,众人商议推举老王爷为帝,可不知是太过激动还是被吓得,老王爷刚坐上皇位便一命呜呼了。这才有了现在的皇帝戎行业。
后来翻修后的圣宣王府比以往更加宏伟壮观,规模更大,装饰也更为华丽。皇上曾说,这是为十皇子弱冠封王时准备的,却不想比计划整整提前了九年。
楚秋之被奴仆引进王府后,凭着记忆径直向后庭梅园走去。他知道,这里是皇后幼时居住过的地方,十殿下有九成的可能躲在这里。
果然,远远地就看到院子里跪满了人。
“十殿下!”楚秋之走上前去,敲了敲门,里面没有任何回应。他又敲了敲,依旧没有动静。
楚秋之的暴脾气一下子就上来了,直接大声喊道:“戎战,你给老子开门!”见还是没有回应,他转头对身边的人说道:“来人,砸!把这破门给我砸了!”要不是身上的旧伤还未痊愈,担心伤口裂开让爱妻心疼,他早就亲自动手了。
众人面面相觑,有些犹豫,毕竟里面的可是当今的琅王殿下,是个不好惹的祖宗。
“有什么事,本侯担着!”楚秋之语气坚决地说道。
楚秋之常年镇守边关,已经许久没有见到戎战了。在他的记忆中,戎战还是那个顽皮可爱的小皇子。如今再次见到他,眼前的少年已经长成了一个俊朗的少年郎,这孩子,像极了年少时的戎行业,不,比当年的皇上更为出色。
“楚,叔叔!”戎战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无尽的悲伤。他没有母后了,也没有兄长了,世界仿佛在一夜之间崩塌。
或许是近日来没有好好吃饭和休息,又一直不出门,戎战那俊秀青涩的脸上毫无血色,白得如同涂了一层面糊。他坐在书桌前,眼神空洞,一下又一下地抚摸着桌上的书卷、宝剑和玉箫。
那书卷,是太子编撰的治国言论,足以看出太子是一位优秀且勤勉的储君;那宝剑,名为“仁心”,是太子的随身佩剑,太子在武学上天赋极高,这把剑曾陪伴他驰骋沙场;那玉箫,是太子亲自寻来的万年古玉,为弟弟八岁生辰时精心打造的生辰礼。
“你看看你现在!”楚秋之看着戎战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心中既心疼又生气,“皇后和太子看到你这样,该有多伤心啊!”
听到这话,戎战再也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哭声中充满了痛苦和绝望。
楚秋之张了张嘴,想要说些安慰的话,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他轻轻地将小殿下抱在怀中,柔声道:“哭吧!”
他知道,这是戎战最后一次任性了。往后的岁月里,没有了母后和兄长的庇护,他便不能再这般肆意妄为,必须学会坚强地面对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