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不点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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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楚蓝缓缓坐起身子,上半身微微前倾,一只手的手指弯曲,轻轻抵在太阳穴处揉捏着,眉头微蹙,眼神中透着些许迷茫,开始努力回忆跳崖之后的情景。记得好像是落到了藤蔓上……可再之后,脑海中却一片空白,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就在这时,她敏锐地嗅到了一股熟悉的中药味道,紧接着,那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中。

“醒了?”温酒酒将手中的药盅轻轻放到床头柜上,顺势在榻边坐了下来,目光柔和地看着楚蓝。

这熟悉的声音、浓郁的药味……楚蓝心中一动,试探性地唤了一句,“是酒酒小师叔?”

酒酒抬手轻轻在楚蓝的额头上弹了一下,佯装生气地说道:“师叔便师叔,还带个小字?”心里却暗暗想着,这丫头非要时时刻刻提醒她,自己是药谷中最小的一个吗?

楚蓝赶忙捂着头求饶,“疼!”

酒酒撇了撇嘴,小声嘀咕道:“我哪儿用力了?”随后关切地问道,“感觉好些了吗?”

“好些了!只是,这么黑,师叔为何不点灯?”楚蓝疑惑地问道,心里想着,师叔不点灯,她可怎么喝药呢。

“……”酒酒顺着楚蓝的话看向窗外,只见外面早已日上三竿,明亮的阳光透过窗户洒进屋内,将整个房间照得亮堂堂的。

见酒酒不说话,楚蓝心中不由一愣,一个不好的念头突然涌上心头,原本就苍白的脸色瞬间又变得更加苍白了几分。

她想起当时坠落的情景,一根银箭擦过眼角,伴随着一缕青丝插入石缝之中。想到这里,她的指尖微微颤抖,轻声唤道:“师叔。”

“哦!灯油没了!”酒酒端起药盅,漫不经心地吹着热气,解释道,“我刚到这里,发现山上药材不少,便打算多住些时日。这还没来得及去镇上买用品呢!”

原来是这样吗?楚蓝接过药盅,咽下一口药汤,那难以言表的苦涩在嘴里迅速散开,顺着喉咙蔓延下去。她心中暗自想着,‘这苦味……我似乎没哪里惹到师叔吧!’

见楚蓝整张脸都快皱成一团,酒酒忍不住笑了出来,“蓝蓝还是一如既往的怕苦。”不过她可没有故意作弄楚蓝,这穷乡僻壤的什么都缺,这药草还是她急忙去山上采来的新鲜药材,哪能不苦呢!

药勺轻轻碰到药盅,发出清脆的响声。“在边关这几年还好吗?听说你受封了。”酒酒一边说着,一边将药勺递到楚蓝嘴边。

楚蓝张了张嘴,刚要说话,却感觉到递到嘴边的勺子又缩了回去。她抿了抿唇角残留的苦涩味道,轻声说道:“挺好的!”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敲门声,是桂仁的声音,“酒姑娘,千岁醒了,说手疼……”

千岁?

楚蓝朝着声音的方向望去,尽管眼前一片漆黑,她还是忍不住问道:“是谁?”

酒酒之前没说楚蓝摔下来的时候砸到了人,不过好在下面是河,不然可就真成两肉饼了。她没有立刻起身,而是细心地伺候着小师侄躺下,掖好被子,轻声说道:“一个不相干的病人,是向如云认识的。”

“师叔还是去瞧瞧吧!”楚蓝劝道。

“不打紧。”酒酒满不在乎地说道,“那小子一天到晚不干正经事,也不知道哪儿相熟的狐朋狗友。改天我得去十里梧桐林和向大哥好好说说这事儿。”

楚蓝虽没见过向如云,但在药谷调养的那些年,听酒酒说起过不少,渐渐便有了印象——一个说不上纨绔却有些风流的世家子。

隔壁房间

戎战折腾了一阵后,整个人疲惫地倒在竹榻上,那捆绑着的手让他觉得十分不舒服,严重影响了他高贵的气质。

向如云自小锦衣玉食,哪儿伺候过人,此刻拿着块纱布,前前后后观察了好几遍,却依旧不知道该从哪儿入手包扎。

戎战本就因为受伤心情烦躁,这会儿看向如云把自己的手包得像个粽子一样,火气一下子就更大了。

“丑死了!你会不会包啊!不会包就滚。”戎战怒气冲冲地吼道。

耐不住桂仁在耳边不停地唠叨,酒酒还是放下手中的药过来查看情况。哪知刚到门口,就听到戎战底气十足地吼了一句,“滚!”

酒酒朝桂仁挑了挑眉,眼神中带着一丝戏谑,仿佛在说,‘精气神挺足,不需要我呀?’

跟在酒酒身后的楚蓝扶着门框,心中暗道,‘也就这些不知事的纨绔子弟敢在酒酒师叔面前吼。’

要知道,酒酒最拿手的就是“闹”。在她之前,药谷就酒酒一个女孩子,老辈子疼爱着,小辈儿们敬重着。不管是朝廷还是江湖,谁不知道药谷有这么一位小祖宗,得好好捧着。谁要是得罪了她,她闹起来,没个几天几夜根本消停不了。药谷别的不敢说,治病的药、杀人的毒可是应有尽有。

楚蓝记得自己到药谷调理身子的时候,酒酒还以为自己的地位不保了,一天到晚想着怎么把她赶走。那会儿可把自己整得够呛,本来底子就薄,被酒酒一折腾,险些就夭折了。

大概是被宠坏了,酒酒虽没胆子害人,后来在父亲他们的连番训斥下,倒是日日来她房里陪她解闷。她们本就年纪相仿,谷里又没有其他女孩子,日子久了,自然便成了好朋友。

“走,我扶你回去休息!”酒酒说着,便搀扶起楚蓝。

在向如云身后,戎战看到了一双铁靴,微风轻轻拂过,带起那抹暗红的衣角。

他的眸眼微微眯起,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疑惑和探究,“那是谁?”

“什么是什么?那是我小姑姑!药谷老谷主友人之女。老谷主怜她出生便父母双亡,爱若亲女,打小带在左右,她一身医毒之术尽得老谷主真传。”向如云解释道,差点忘了,苟老二还没见过酒酒。

“不是!”戎战的语气有些急切,“是另一个。那是楚家军的战袍,是我午夜梦回时最想看到的衣裳。”

自从那年,楚家军奉命镇守边关,那个小丫头就再也没有回来过,后来——他及冠了,去了封地……

曾经,他也想过为父皇治理这万里河山,替皇兄拿下五十州。不精武艺又如何,军师燕回,谈笑间,便能退敌军、夺城池;国士柳非,运筹帷幄中,可兴农商、治贪官。

穷文富武,这战乱不止、贫困不休的天下,多少人不是在摸爬滚打中,才学来一身保命立身的本事。

战神的血脉,如今想来,真是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