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矛盾初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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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拾小院的门口。

青竹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不停地来回踱步。他不过是打了个瞌睡的功夫,小姐儿就不见了踪影。他心里清楚,等爷回来,怕是非得扒了他的皮不可。

一旁的红叶则十分潇洒地靠在石狮上,看着青竹那副焦急的模样,不禁打了个哈欠。当然,他是绝对不会告诉青竹,是自己在他喝的水里下了蒙汗药,才让他睡得跟头死猪似的。

这时,远处传来了一阵马蹄声。红叶眼睛顿时一亮,朝着小巷口望去,果然是少将军回来了。他想着得赶紧去告诉公子,便匆匆跑进了屋。

青竹见红叶跑开了,无奈之下,只能一个人硬着头皮迎上前去。

咦!小姐儿怎么也在?

他原本愁眉紧锁的脸上露出一丝惊讶,忙说道:“青竹还正纳闷小姐儿去了哪儿呢!原来是到城门接爷去了……”

楚江把缰绳扔给青竹,皮笑肉不笑地回了一句。他搂着小丫头,另一只手小心翼翼地抚着她的腰身,说道:“可不,都接到十里外的王家村了!”

青竹尴尬地笑了笑,摸了摸鼻子,心里想着,他是真的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进屋!”楚江说道。丫头的身子因为之前多年的亏虚,可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调养好的。要是再受了寒,冻出个什么毛病来……

蓝时满心欢喜地迎了出来,却只看到好兄弟楚江宝贝似的抱着丫头,径直从自己身边擦肩而过。

“……”再一次被无视的蓝时,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快被怒火点燃了。

红叶站在一旁,低着头,眼睛盯着地面,大气都不敢出,就怕被公子当成出气筒。

屋内,青竹看着脸色不太好的楚江,虽然他年纪不大,但心思却很明白。

“爷,二公子他……”其实就是吃醋了,吃小姐儿的醋,怕爷以后不再像以前那样对他好了。

“他什么他,就是我太惯着他了!”楚江说道。自从第一次见面,他就把重锦当作亲弟弟一样疼爱。

只要是别人有的东西,他都会想着给重锦带回来;就连重锦的及冠礼,都是他亲手操办的。

他还想怎么样,难不成还想上天不成?

青竹低头倒了杯茶,茶水斟至七分满,递到楚江手边,说道:“在别人面前,二公子是才高八斗的学者,可在爷面前,二公子不过是个爱使使性子的孩子罢了。”

二公子对爷的那份心思啊,就像滔滔江水一样,绵绵不绝。

“孩子?都双十年华了,还跟个巨婴似的?”楚江笑着说,语气中虽带着怒意,但又隐隐透露出几分难以言明的宠爱。

“看看他兄长盛弦……”明明是双胞胎兄弟,盛弦就非常优秀。

“可不能和大公子比呀,二公子是二公子!爷这话,咱们私下说说就好,可千万别让二公子听到了。”

蓝大公子和爷一样,都是太子的伴读,一个在朝中任职,一个在军中效力,他们所接触的人和事,与二公子截然不同。

二公子平日里最不喜欢别人在背后议论他不如自己的同胞兄长,要是这话传到他耳朵里,肯定又要生爷的气了。

楚江轻轻摇动着茶盏,说道:“你平日里多留意着点丫头。”

他呀,就是担心重锦又会把丫头送到哪个偏僻的角落里去。这次是他碰巧路过,那下次呢?

夜晚,楚江不知不觉地就走到了蓝时的院子。蓝时书房里的灯火还亮着。

都这么晚了,他还没休息吗?

楚江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正打算离开的时候,书房的门被拉开了。

蓝时站在门口,说道:“怎么,现在连见我一面都不愿意了?”

最终,楚江还是走进了书房。书房里冷冷清清的,温度甚至比外面还低,也没有生一炉炭火。

“是谁在照顾我们二公子,如此怠慢?”楚江笑着说道,这语气倒有点反客为主的意思。

“是我自己让他们退下的!”蓝时说道。他心里想着,要是自己生病了,是不是就能回到他们第一次见面的那个时候了。

楚江走上前去,只见满桌子都是画,这些画显然是刚画完不久,纸上的水迹都还没干。画里的内容,是他们俩从小到大的点点滴滴……

他拿起一张画,画面上画的是他抱着一个盒子,站在荒废的小偏院门口,脸上满是犹豫。

那是当年他随太子回京的时候,途径洛州,给重锦带的礼物。

因为担心重锦不喜欢,所以他才会在门口踌躇不前。

“还记得呢!”楚江感慨道。很多事情,他都快记不清了,没想到重锦却记得如此清楚。

“嗯!”蓝时低头继续作画,他从来不敢忘记,少年时的那次初见,对他来说,那是在迷茫之际出现的人间曙光。

“长大了,还是爱粘着我!”楚江笑着说。可不是嘛,这次打仗,重锦竟然拎着包裹偷偷跟了来,把自己的皇子学生都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

其中一幅画上的少年,是十五岁的楚江,第一次站在点将台上,鲜衣怒马,意气风发。

稚气未脱的脸上,透着一股傲气和锐利,手持银枪,稳稳地站在擂台上。

“对了,今天的事……”楚江说道。

听到这话,蓝时握着毛笔的手顿了一下。

在摇曳的烛光下,他的双眸中暗潮涌动,说道:“怎么,是来兴师问罪的吗?”

“你先冷静一下,我们好好把事情说清楚,行不?”楚江安抚道,他可不想和重锦吵架。

“哼!”蓝时冷哼一声。

“重锦,你如今是盛名远播的学者,还是皇子的老师,何苦要为难一个小丫头呢?”

蓝时听了,大手一挥,将毛笔摔在桌上,‘啪’的一声,紧接着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愤然起身,怒意十足。

为难?

在他看来,自己在楚江眼里就是个爱多生事端的混小子吗?

是啊,他样样都不如兄长。兄长侍奉在君主左右,才能兼备,又深得众人喜爱。

大家都说蓝相生了两个儿子,一个是猛虎,一个是犬。如果可以选择,他又何尝愿意做那个被人看不起的犬呢?

他付出的努力,他拥有的才华……在兄长的光芒照耀下,根本没有人看得见。

从小,他就只能远远地看着父母和兄长一家三口欢声笑语。而他呢?

不过是在相府里举步维艰的小可怜罢了。

他的身边,除了一个上了年纪的奶公,就只剩下看不完的藏书了。

他苦笑着,心中的万般委屈,都卡在了喉咙里,无法言说。

他没有哭,而是在笑,因为阿眠哥哥说过,‘他不喜欢爱哭的小孩子。’

阿眠还说过,会一辈子对他好的!

“楚鹤眠,你以前从来没有对我凶过!”今天,竟然为了一个相处还不到一个月的丫头来教训他。

从一开始,楚鹤眠就像老母鸡护崽一样护着那个小丫头。不仅多年的洁癖都不治而愈了,甚至连他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都被抛到了脑后。

“你走!”蓝时气急败坏地将桌上的东西一袖子扫到了地上。

只听见一阵杂乱的声响,桌上的东西纷纷落地。

“蓝重锦!你都多大了,还跟个小孩子似的!”楚江看着自己被泼了半身墨汁的衣袍,怒吼一声,声音大得连屋顶的瓦片都跟着抖了三抖。

正在屋外商量着谁进去劝劝的青竹和红叶,听到这吼声,吓得浑身一颤。太可怕了,还是别进去了吧。

楚江抹了一把脸上的墨汁,甩袖离去……

他就是太惯着重锦了,这熊孩子啊,真的是不能惯着。

“将军。”

楚江摇了摇头,望着窗前那轮明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