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政殿依旧如往昔般金碧辉煌,殿内雕梁画栋,奢华至极。琉璃瓦在阳光的映照下熠熠生辉,墙壁上的壁画色彩鲜艳、栩栩如生,彰显着皇家的威严与尊贵。然而,此刻端坐在龙椅上的皇上,却已老态龙钟。他身形佝偻,面容憔悴,眼神中透着疲惫与沧桑。
皇上低着头,手中的笔杆子止不住地颤抖,仿佛那是他衰老身躯的写照。他微微抬眸,瞥了一眼那冒着热气的药盅,眼中闪过一丝厌烦与无奈。随后,他缓缓低下头,在奏折上艰难地画上一个朱红的圆,声音微弱而沙哑地说道:“撤了吧!喝了这么久都不见效,还有什么好喝的!”话语中满是对病情的无奈和对药物的失望。
“大将军到——”
听闻传报,皇上戎行业挣扎着站起身来,似要准备迎接,可才迈出两步,便一阵剧烈的咳嗽,不得不扶着柱子支撑身体。
“陛下!”一旁的孟才看着皇上咳得几乎要将心窝子都咳出来,眼中满是担忧。
“无碍!”皇上缓了缓,喘息着说道,“莫让大将军看到。”
“是!”孟才颤颤巍巍地收起那染上鲜红血迹的手帕,心中满是忧虑。近来,皇上的身子越来越弱,咳血的次数也愈发频繁,真不知还能撑到几时。
“走,随朕迎接朕的大将军。”皇上强撑着站直身子,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期待和欣慰。
殿门大开,楚江身披战甲,手持利刃,身姿挺拔地走了进来。他步伐矫健,气势如虹,墨发束冠,英气逼人,整个人散发着一种令人敬畏的威严。
楚江单膝跪在殿中,声音洪亮而坚定:“陛下,臣回来了。”
八年了,他终于凯旋而归,再次回到了这片熟悉又陌生的土地。
戎行业亲自上前将他扶起,眼中满是慈爱与关切:“鹤眠,辛苦了!”
在皇上眼中,楚江不仅是他最得力的臣子,更是他看着长大的孩子。如今,这个孩子已成长为战功赫赫的大将军,怎能不让他骄傲和欣慰。
楚江微微皱眉,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方才孟总管从身边经过时,他隐约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而且,整个宣政殿弥漫着浓浓的药味,仿佛浸在药罐子里一般。他感受到皇上拍自己肩膀时,那曾经有力的手如今已变得虚弱无力。
他抬头看向皇上,却见皇上脸色泛红,不像是生病的样子,心中不免藏下一丝疑惑,随后低头敛眸,恭敬地说道:“臣之职分!”
午门前,
一个新编入禁军的侍卫手持长矛,神色紧张地走上前,试图拦住那骑着马疾驰而来的红衣将军。
“放下放下,这位可是楚少将军。你小子是活腻了吧!”旁边的老侍卫连忙提醒道。
“见过少将军。”那新编侍卫一听,顿时慌了神,急忙行礼。
“少将军这边请!”老侍卫殷勤地在前面引路。
楚蓝微微颔首,礼貌地说道:“有劳公公!”
再抬头,映入眼帘的是一条望不到尽头的大道,一扇接一扇的大门向里敞开,仿佛通往未知的神秘之地。
时隔多年,再次踏入这富丽堂皇的四海重华宫,楚蓝的心境已截然不同。曾经的懵懂与青涩早已褪去,如今的她,历经战火洗礼,多了几分沉稳与坚毅。
忽然,一阵悠扬的琴声传来。
烽火台上,一个男人盘膝而坐,低头抚琴。他身姿挺拔,气质出尘,那不经意的一瞥,犹如惊鸿照影,令人心醉。
“少将军?”小公公见楚蓝盯着烽火台出神,轻声唤道。
“世间还有比六杰还俊美之人?”楚蓝喃喃自语,眼神中满是惊讶与赞叹。
小公公心想,‘那是少将军未见过当年六杰之首的太子殿下。'
烽火台上,似乎身旁的侍卫跟男人说了些什么,只见他抬起头,朝着下方望来。
大概是楚蓝的目光太过炽热,那男子微微皱了皱眉,流露出一丝不悦。
侍卫小声地抱怨道:“下面何人,竟如此无理。”
男子轻轻拨动琴弦,眉眼清冷,语气淡淡地说道:“何人?着战袍、持风凌、配破军,还能是谁?楚家少主,少将军楚蓝是也!”
“楚少将军?那不就是女子?女子……军功赫赫又如何,还不是要为妻为母,这拼命得来的,还不得便宜夫家?”其中一个侍卫小声嘟囔着。
“你别这么说,建功立业本非易事。我们如今能享安逸,可不是楚家军出生入死换来的?这般说楚家军未来掌印人,可是寒了三军将士的心。”另一个侍卫连忙劝阻道。
“女子实在不该……”那侍卫仍不罢休。
男子瞥了眼身后两个正在嘟囔“女子万般不是”的侍卫,眉头紧锁,眼中闪过三分不悦,七分怒意。他骨节分明的手紧紧握住绷紧的琴弦,心中暗自冷笑。只听“崩”的一声,琴弦断裂,血珠顺着琴弦滚落,染红了他的衣摆。
“殿下!”侍卫们见状,惊呼出声。
“女子不该什么?”男子冷冷地问道,那声音如同冰山之水,透着彻骨的寒意。
那不知好歹的侍卫还欲争辩:“女子便不该抛头露面,于家中相夫教子即可。”
男子怒极反笑:“相夫教子?亦可反过来不是?”
侍卫又道:“月国便是本末倒置,根本不该存在。”
“那你告诉我,何为该存在。”男子看着楚蓝,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欣赏。能在万千辱骂声和反对声中,昂首前行的她,才是真正该存在的,也是真正的英雄!
“阴阳双生,乾坤未定,谁又能说出个定数?”男子的声音平静而有力,“只不过这世道给女子的命运太多不公平。”
侍卫口服心不服地行礼退下。
另一个侍卫缩了缩头,他自幼跟随主子,快十五年了,虽常年在外行走,但也多少听说过主子的脾气。虽说主子未当场追究,但就怕主子秋后算账,这事可没那么简单。兄弟,你多保重!
回过神来,楚蓝才意识到方才自己的目光太过失礼,正打算行礼,却见那男子已经起身离开。他步履轻缓优雅,背影清瘦如竹,身着一身墨青色锦袍,仿佛从画中走出,风采无二。
“那人是谁?”楚蓝问道。
小公公顺着她的目光瞧过去,说道:“那是,五皇子殿下。”
“皇五殿下?”楚蓝心中疑惑,为何她前些年在皇城时从未见过这位五殿下?
“五殿下啊……”小公公倾过身,神秘兮兮地说道,“奴也是听海公公说的,五殿下的生母‘秋娘娘’是外族人。据说五殿下被接回宫时,已经九岁了,还被陛下一直关在冷宫!”
小公公突然住了口,似乎有些顾忌,连忙道:“少将军我们快些走吧,莫让皇上和大将军等急了。”
楚蓝心中暗自思索,为什么不说了呢?皇子但凡成了年,皆封了王、搬出皇宫,唯这五皇子,是诸多成年皇子中唯一没有封王的啊!更何况,五殿下素来低调行事、最是不显眼、不出头,为何近年便初露头角,监听国事,陛下还有意放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