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神庙那破败不堪的窗棂,如同一把把梳子,将细碎的月光筛落进来,洒在地上,形成一片片不规则的光斑。
顾风皱着眉头,用粗糙的袖子用力擦去供案上那厚厚的、黏糊糊的蛛网,指尖能感觉到蛛丝的滑腻。
玄天宝鉴静静地摊在褪色的黄绸布上,书页间流转的青铜幽光闪烁不定,那幽光如同一双神秘的眼睛,把严霜耳后那抹残叶印记映得发亮,好似那残叶也被赋予了生命。
别逞强。严霜抱剑倚在斑驳的朱漆柱旁,那朱漆已经剥落了大半,露出里面陈旧的木质。
她的目光扫过他发间沾着的草屑,心中微微一紧。
白日里少年背着她冲出坍塌秘境的场景突然清晰地在她脑海中闪现,他脖颈被碎石划破的血痕,此刻在清冷的月光下竟像朱砂绘就的纹章,透着一股别样的坚毅。
顾风双指并拢按在太阳穴,灵瞳开启的刹那,一阵刺痛从眉心传来,青铜纹路如活过来般在书页游走,那纹路扭动的样子仿佛有自己的意志。
那些符文像极了西安碑林里拓印的西夏碑文,笔锋刚劲,却又掺杂着三星堆青铜神树的纹样,神秘而诡异。
他喉咙发紧,心中暗自思忖:这分明是跨越千年的文明密码,说不定与自己的身世和家族使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西南三十步,地砖有夹层。三日前严霜用剑鞘点着墓道说的话突然在耳畔清晰地回响。
此刻那些符文竟自动排列成相似的机关图,只是其中多了些扭动的青铜小蛇,那些小蛇栩栩如生,仿佛下一秒就要从书页中钻出来。
严霜忽然按住剑柄,手微微用力,指节泛白。
供案上的烛火毫无征兆地变成青绿色,那诡异的颜色在黑暗中显得格外刺眼。
顾风额角沁出的汗水正顺着滚烫的下颚滴落,在黄绸布上晕开诡异的青铜色水渍,那水渍散发着一股淡淡的腥味。
她认得这种颜色——地宫里吞没盗墓者的青铜暗河就是这个色泽,想起那恐怖的场景,她的心中不禁一阵战栗。
当心!
一声清脆的剑鸣截断顾风的沉思,那剑鸣仿佛划破了夜的寂静。
严霜的剑锋擦着他耳畔掠过,带起一阵微风,挑飞一片正在融化的青铜残叶。
那叶片落地即化作青烟,青烟带着一股刺鼻的气味,在青砖上腐蚀出蜂窝状的孔洞,发出滋滋的声响。
顾风后知后觉地摸向耳后,指尖沾到冰凉的液体,那是冷汗。
灵瞳过度使用的刺痛感突然席卷而来,如同一把尖锐的针在视网膜上扎刺,视网膜上残留的符文竟开始逆向流动,如同倒放的电影胶片,让他头晕目眩。
他猛地攥住严霜的袖口,在眩晕中嗅到她衣襟上那淡淡的忍冬花香,那香气在这充满危险的环境中显得格外清新。
破风声就是在这时响起的。
十二枚透骨钉钉入供案,将玄天宝鉴围成个诡异的六芒星,透骨钉撞击供案的声音清脆而响亮。
李老鬼倒挂在房梁上的身影蝙蝠般垂落,他那枯槁的手指如鹰爪般抓向书页:小友何必暴殄天物?那声音沙哑而阴森,仿佛从地狱传来。
严霜的剑鞘横抽在老人腕骨,却发出金铁相击的声响,火花四溅。
顾风趁机抄起宝鉴疾退三步,书页翻动间掉出片青铜叶——正是严霜先前摘下的那片,此刻正吸附着宝鉴上的纹路疯狂生长,那生长的速度快得惊人,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严姑娘的耳坠倒是别致。李老鬼阴笑着甩甩手腕,露出衣襟下泛着青铜光泽的皮肤,老朽在秘境泡了二十年冥河,可比你们更懂怎么伺候这位地脉娘娘。
顾风瞳孔骤缩,心中涌起一股不安。
老人脖颈处蠕动的纹路,分明与宝鉴上扭动的青铜蛇一模一样,这让他更加确定了宝鉴的神秘与重要。
严霜突然扯下耳坠掷向供案,镶着残叶的银饰与青铜钉相撞,迸发的火星竟在空中凝成个燃烧的甲骨文,那甲骨文散发着炽热的温度,光芒照亮了周围的黑暗。
跑!她拽着顾风撞向彩绘剥落的墙壁,原本坚固的砖石突然化作青铜液体,那液体滚烫无比,散发着刺鼻的气味。
顾风在坠落前最后看到的,是李老鬼撕开人皮面具后,那张布满青铜鳞片的脸,那鳞片闪烁着诡异的光芒,让人毛骨悚然。
山风卷着燃烧的符纸掠过屋檐,发出呼呼的声响,玄天宝鉴在夜色中自动翻页,秦岭山脉的经纬线正在某处红点的位置裂开细缝,渗出汩汩青铜......---
山神像斑驳的彩漆簌簌掉落,如同雪花般飘落,顾风贴着供案翻滚,李老鬼的鹰爪擦着他后颈掠过,在青铜烛台上抓出五道火星,火星四溅。
玄天宝鉴被气浪掀到香炉旁,书页间流淌的幽光映得满地狼藉如同鬼市,阴森而恐怖。
二十年没活动筋骨了。李老鬼怪笑着甩动脖颈,青铜鳞片碰撞出编钟般的脆响,那声音清脆而响亮,在山神庙中回荡。
他枯瘦的脚掌突然嵌入青砖,顾风这才发现对方每一步都在地面留下融化的青铜脚印——那些液态金属正沿着砖缝向宝鉴蠕动,发出滋滋的声响。
严霜的剑鞘重重磕在青铜脚印上,飞溅的液体在半空凝成细针,那细针在月光下闪烁着寒光。
顾风瞳孔骤缩,灵瞳本能地捕捉到针尖微弱的轨迹偏移,拽着严霜堪堪避开。
三根青铜针钉入神像眼眶,石雕竟发出婴儿啼哭般的悲鸣,那声音凄惨而恐怖。
躲什么?李老鬼撕开外袍,胸口镶嵌的青铜镜映出严霜苍白的脸,当年你祖父用三昧真火烧我三天三夜,可比这痛快多了。想起祖父,严霜的心中一阵悲痛,她知道祖父与李老鬼之间有着深仇大恨。
他突然暴起,青铜化的手掌拍向供案,案面顿时化作沸腾的金属湖泊,那金属湖泊翻滚着,散发着滚烫的热气。
顾风踩着翻倒的香炉跃上房梁,后背撞碎的蛛网簌簌飘落,蛛网黏在他的背上,让他感到一阵不适。
他瞥见严霜正用剑尖在墙砖上刻符,青丝间沾着的香灰随动作抖落——那些符文的走势竟与宝鉴上的青铜蛇纹如出一辙。
老鬼看招!少年突然将烛台掷向青铜液潭。
李老鬼嗤笑着挥手去挡,却见烛火触液即爆,飞溅的星火在空中凝成个燃烧的囚字,那囚字光芒四射,仿佛蕴含着强大的力量。
这是白日里严霜教他的火折子戏法,混了香灰的蜡油竟能引燃地脉能量。
趁老人被火光晃眼的刹那,顾风抄起供桌上的铜磬。
当啷一声脆响,青铜液潭泛起涟漪,那些蠕动的金属突然调转方向涌向李老鬼。
严霜的剑恰在此时挑飞瓦当,漏下的月光照在铜磬表面,映出宝鉴缺失的那页符文。
小畜生!李老鬼的咆哮震得梁柱颤动,那声音仿佛能震破人的耳膜。
他的左腿被凝固的青铜裹成雕像,每挣扎一次就剥落大片带血的鳞片,发出痛苦的惨叫。
顾风喘着粗气抹去鼻血,灵瞳过载的刺痛让他看不清严霜微微翘起的嘴角。
少女突然甩出缠腰的银链,链坠正是那枚青铜残叶。
叶片嵌入房梁的瞬间,整个山神庙发出齿轮转动的轰鸣,那声音震耳欲聋。
李老鬼头顶的承尘突然翻转,倾泻而下的不是瓦砾,而是闪着磷光的青铜沙——这是他们来时在墓道见过的蚀骨沙,那沙粒闪烁着诡异的光芒,仿佛有生命一般。
以彼之道...严霜轻吟着旋身避开飞沙,绣鞋点地时故意踩中某块松动的地砖。
顾风会意地滚向神龛,后脑勺撞开暗格的刹那,藏着机括的罗汉像突然张口喷出酸液,那酸液散发着刺鼻的气味。
李老鬼的惨叫混着腐蚀声响起,他右臂的青铜鳞片竟开始融化,那腐蚀的声音让人毛骨悚然。
顾风趁机抓起宝鉴,书页翻动时掉落的青铜粉忽然悬浮成箭。
少年福至心灵地吹了口气,那些细粉化作流光刺入李老鬼的关节。
这是他在博物馆做志愿者时学到的青铜器保养术——氧化层遇湿气会产生奇妙反应。
你们找死!李老鬼突然咬破舌尖,喷出的血雾在空中凝成甲骨文,那血雾散发着一股血腥的气味。
严霜脸色骤变,拽着顾风撞向壁画,画中侍女的眼睛突然转动,墙壁轰然洞开。
两人跌进密道的瞬间,听见身后传来琉璃碎裂般的脆响——那是空间被血咒撕裂的声音。
李老鬼的狂笑从裂缝中渗出:尝尝地脉娘娘的胭脂泪!他吞下的药丸泛着尸蜡光泽,喉结滚动时脖颈鳞片全部倒竖。
宝鉴突然自动翻页,秦岭山脉的纹路渗出青铜液,某个红点位置开始龟裂......
飞卢小说,飞要你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