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问心阵中危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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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问心崖的云雾在晨光中泛着血色,苏文观足尖刚踏上第一重阵门的青石板,便觉头顶压下千钧重量。

七根盘龙柱上的暗红经文突然活了过来,如赤蛇般窜入云层,在他头顶凝成一方镜面——镜面里浮起的,竟是三年前那幕退婚场景。

苏公子,我林家三小姐说了,您这等连蒙学境都未突破的废物,配不上她。

媒婆的尖嗓音刺得耳膜生疼。

苏文观望着镜中那个攥紧婚书、眼眶通红的少年,喉间泛起苦涩。

可下一刻,画面骤转:林知微后背的雷痕赫然浮现,暗红血珠顺着她脊梁骨滚落,染脏了月白儒裙;张尚书倒在御书房的青砖上,手指死死抠住玄玉令,临终前的饶命二字被血沫糊成呜咽;最深处的阴影里,秦无垢的袖中残簪泛着幽蓝,与狼首纹章的玄色大氅重叠成影。

心障即幻象,幻象即心魔。苏文观咬着后槽牙低笑,指节掐进掌心。

他能闻到幻象里退婚时的桂花香,能摸到张尚书染血的玄玉令纹路,可更清晰的,是怀里青铜虎符的温度——那是崔嬷嬷昨夜塞给他的,说是前朝镇军符,见符如见先皇。

血云突然翻涌,镜中幻象化作万千利刃,朝着他心口攒射而来。

苏文观猛地睁开眼,眼底金芒乍现——【圣人之眼】启动的瞬间,阵纹的脉络在他视野里无所遁形。

那些所谓的因果,不过是阵法师用他记忆碎片编织的网。

可下一秒,剧烈的头痛如锥刺脑,他踉跄半步,额头沁出冷汗。

秦长老好手段。苏文观抹了把脸,声音里带着血味,怕我过不了关,特意给幻象加了北戎的蚀心咒?

阵外,秦无垢正握着残簪的手猛然一抖。

他站在观阵台边,望着阵中苏文观摇晃的身影,嘴角扯出冷笑:小崽子,就算你看出是北戎的术法又如何?

这问心阵本就是儒道与北戎玄术的杂糅,你越挣扎,蚀心咒便越凶——

话音未落,阵中传来清越的吟诵声。

夫仁者,己欲立而立人,己欲达而达人。苏文观的儒道令旗突然展开,墨香裹着金纹直冲云宵。

他每念一句《论语》,身上便腾起一层淡金色的气罩,那些刺向心口的幻象利刃撞在气罩上,瞬间碎成星屑。

原来如此!他望着逐渐消散的血云,眼底金芒更盛,秦长老以为用我内心的恐惧做饵,就能乱我道心。

可儒道修的是知行合一,恐惧也好,不甘也罢,都是我苏文观走过的路——他抬手抓住最后一缕幻象,那是退婚当日他跪了整夜的青石板,这些不是弱点,是我破阵的刀!

七根盘龙柱同时震颤,第一重阵门的经文由红转金。

苏文观踏过消散的雾气时,额角的冷汗已经浸透了发梢,但他的腰杆比任何时候都直。

好个知行合一。阵外突然响起苍老的叹息。

秦无垢猛地转头,只见本该在九重天外的孔圣化身不知何时立在观阵台边,白须白发在风里翻卷,千年问心阵,头回见用以心证心破第一关的。

秦无垢的喉结动了动,残簪在袖中烫得他生疼。

他强作镇定:第二关是仁义礼智信五德关,这小子就算过了心障,未必过得了德考。

第二关的阵门是五座汉白玉拱门,每座门上都刻着斗大的字。

苏文观站在仁门前,便觉门内传来刺骨的寒意——门缝里漏出的,竟是林知微被雷刑的画面。

破阵要守德,可守德便要受刑?他伸手按住门环,指尖刚触到仁字,门内便传来轰鸣,若行仁需舍命,那这仁字,不要也罢!

话音未落,汉白玉门突然剧烈摇晃。

苏文观望着门内浮现的机关图,突然笑出声:原来这五德关考的不是守德,是辨德!他屈指一弹,儒道令旗上的义字金纹飞射而出,精准点在仁门的机关枢纽上,仁者爱人,自爱方能爱人;若连自己都保不住,拿什么去爱他人?

轰!

仁门轰然洞开。

苏文观跨过门槛时,门后竟涌出一股暖流,将他体内残余的蚀心咒冲得干干净净。

第三座礼门更妙。

门内是满殿朝臣,人人指着他骂欺师灭祖,连林知微都冷着脸说你不配为儒。

苏文观却对着空气行了个大礼:礼者,理也。

理不顺,则礼不存。

诸位骂我,是因不知我心;林姑娘怪我,是因我未说清因果——他转身对着虚空一拜,这礼,我先受了;这理,我自会说清。

礼门的机关竟自己转了三圈,自动打开。

智门内是一片迷雾,苏文观却不慌不忙摸出青铜虎符。

虎符与玄玉令的纹路在雾中重叠,照出地上若隐若现的阵眼。

他蹲下身,用儒道令旗的旗杆在地上画了个信字:大智若愚,大信若屈。

这雾里藏的不是迷障,是北戎的困龙局,破局只需——他重重按下信字中心,信自己!

迷雾瞬间消散,智门后露出通幽小径。

最后一座信门却迟迟不开。

苏文观望着门上斑驳的刻痕,突然想起小童说的疼是真的,怕也是真的。

他伸手抚过信字,轻声道:我信这世间有公道,信自己能寻到公道,信...有人在等我寻到公道。

门内传来清脆的机关转动声。

当信字门完全打开时,五座拱门同时射出金芒,在半空凝成五德圆满四个大字。

阵外,秦无垢的残簪突然灼得他掌心冒血。

他望着阵中苏文观的背影,喉间泛起腥甜——这小子不仅破了五德关,竟还借阵力洗去了他布下的蚀心咒!

更要命的是,孔圣化身的目光正似笑非笑地落在他染血的掌心。

第二关...过了?秦无垢的声音发颤。

孔圣化身却望着阵中翻涌的血云,白眉微挑:还没。

苏文观站在第二关的出口处,望着头顶突然凝聚的玄色狼首纹章,青铜虎符在他掌心发烫。

他能听见血云里传来北戎巫祝的吟唱,能看见狼首的眼睛里跳动着幽蓝鬼火——那是秦无垢与北戎勾结的杀招,终于要启动了。

三关问心,才刚入戏。苏文观摸了摸怀里的虎符,望着血云中若隐若现的玄色大氅,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既然来了,便把该说的,该算的...都一并了了吧。

而此刻的阵外,秦无垢望着残簪上突然浮现的狼首印记,终于慌了神——他本以为借问心阵除掉苏文观不过是举手之劳,却不想这小子不仅破了两关,还引动了北戎秘纹的反噬!

更可怕的是,孔圣化身的目光已经扫向他染血的袖角,而阵中的血云,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朝着苏文观的方向

(然而,就在苏文观即将通过第二关时,血云中的狼首纹章突然睁开双眼,一道幽蓝光束如利箭般穿透阵纹,直取他后心——)

当狼首纹章的幽蓝光束穿透阵纹的刹那,苏文观的圣人之眼突然不受控制地剧烈震颤。

金芒在眼底翻涌如潮,竟将血云中的因果线强行扯出——那不是单纯的北戎术法,而是一段被封印的记忆碎片,正顺着他的眉心往识海钻!

画面在他眼前炸开。

朱漆宫阙在火光中倾颓,十二岁的林知微穿着金丝绣凤的冕服,怀里紧抱着半块玄玉令。

她的发簪断了,碎玉扎进额头,血珠顺着苍白的脸颊滚进衣领,却仍咬着牙将玄玉令塞进崔嬷嬷手中:“嬷嬷,带它去江南,找...找苏家旧部...”

“阿微!”少年苏文观的惊呼混着前世的呐喊在耳边重叠。

他踉跄后退,后背重重撞在“信”字门上。

圣人之眼的金芒因过度运转开始扭曲,头痛如万蚁噬脑,连怀里青铜虎符的温度都变得模糊——原来崔嬷嬷昨夜塞给他的镇军符,与林知微怀里的玄玉令,本是前朝“龙凤双玺”!

“机会!”阵外秦无垢的瞳孔骤缩。

他早算出苏文观对林知微执念极深,特意在血云中埋下前朝秘辛的引子。

此刻见那小子捂着脑袋跪在地,嘴角溢出黑血(蚀心咒反噬的迹象),立刻咬破舌尖,将本命精血喷在残簪上:“北戎狼主在上,借尔凶威——”

血云瞬间化作千只鬼面狼,青灰色的獠牙滴着毒涎,朝着苏文观的识海直扑而来。

最前面那只狼首,分明是秦无垢的脸:“苏文观,你护不住她!当年护不住退婚的屈辱,如今也护不住前朝遗孤的命——”

鬼面狼的嘶嚎刺得识海生疼。

苏文观咬碎舌尖,腥甜的血味冲散几分混沌。

他望着幻象里林知微被北戎铁骑践踏的凤袍,突然想起半月前在国子监,她替他挡下长老的淬毒笔锋时说的话:“儒道修的是担当,不是逃避。”

“担当?”他抹了把嘴角的黑血,手指深深抠进“信”字门的刻痕,“那我便担起这因果!”

青铜虎符突然在掌心发烫,与玄玉令的残片在识海共鸣。

苏文观的儒道令旗无风自动,金纹化作“仁、义、礼、智、信”五字金印,悬浮在头顶。

他望着鬼面狼群中秦无垢扭曲的脸,突然笑了:“秦长老可知,问心阵的阵眼从来不是幻象,是人心?你以为用林姑娘的秘密乱我道心,却不知——”

他猛地抬头,圣人之眼的金芒穿透血云,直刺秦无垢藏在袖中的残簪:“这血云里的北戎咒,本就是你与狼主勾结的证据!”

五方金印同时炸裂,儒道浩然气如洪水般席卷血云。

鬼面狼群发出刺耳的尖叫,被金气撕成碎片。

秦无垢的残簪“啪”地断成两截,他踉跄后退,嘴角溢出黑血——那是北戎术法反噬的征兆。

“你...你怎会...”

“因为我信。”苏文观站起身,身上的儒袍被血云撕得破破烂烂,却挡不住眼底的灼灼金光,“信林姑娘值得我拼尽全力,信儒道不会容你这等败类,更信...”他摸了摸怀里的虎符,“前朝的忠魂,还在看着呢。”

血云开始消散,五德门的金芒重新凝聚。

但就在苏文观以为第二关将过之际,他识海里林知微抱着玄玉令的画面突然清晰十倍。

凤袍上的金线化作锁链,竟将他的神魂往阵外拉扯——那是前朝遗脉的血脉封印,随着他破解北戎咒,终于开始苏醒!

“咳...”苏文观捂住心口,指缝间渗出金血。

他望着逐渐透明的手掌,突然听见林知微的声音在风中响起:“文观,退一步。”

不,不能退。

他咬着牙撑起令旗,金光照亮了阵中最后一片阴影。

那里,小童正躲在盘龙柱后,朝他比了个“三”的手势——第三关的机关,要来了。

而此刻的阵外,孔圣化身的白须无风自动。

他望着苏文观摇摇欲坠的身影,又看了看脸色惨白的秦无垢,突然轻笑一声:“有意思。这问心阵,怕是要问出个天翻地覆了。”

血云最后一次翻涌,狼首纹章的眼睛里,一道更幽蓝的光束正在凝聚。

苏文观望着那光束,突然想起林知微前世说的最后一句话:“等我。”

他抹了把金血,将虎符和玄玉令叠在一起,朝着光束迎了上去——这一次,他不会再让任何人,包括命运,从他手里夺走重要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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