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栋只有五层的宿舍楼,每一层都是三户,王大海蹑手蹑脚、熟门熟路的走到三楼,停留在最西边的房门口。观察了一下其他两户,确定没有任何动静之后,轻轻的敲了敲门。
屋子里,正在被窝里睡大觉的刘元。听到敲门声,抻出了脑袋瓜竖起耳朵,此时,又传来“当当”的敲门声。
刘元确定了是在敲他们家的门,他猜想,是不是刚出门的滨滨和月儿,忘记拿钥匙了,随即下了床,趿拉上棉拖鞋,穿上一件厚棉衣,走到屋门口。
小三也听到了敲门声,但他有个习惯,那就是睡懒觉。除非闻到早餐的美味,或者内急需要解手,他是坚决不会在大冷的天,轻易钻出暖暖的被窝。他曾经给刘元说:冬天里的暖被窝,就是他的天堂。
刘元打开了房门,一股冰冷的寒风迎面袭来,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冷战,他赶紧裹了裹身上的棉衣,鼻子一酸,“阿嚏”又打了一个喷嚏。
突然,张开的嘴巴还未合拢,就感到肚子被刺入一个物件,一阵刺骨钻心的疼痛袭来,刘元下意识地低头一看,一只粗糙黑毛的大手,顶在他肚子上。
刘元惊恐万分的抬起头,骤然间脑门上,已经渗出一层豆粒大的汗珠,刚要发出惊呼声,就被另一只大手死死地掐在喉咙上,整个人也被随之推进屋内。
王大海抬起一只脚,轻轻的关上了房门,警觉地瞅了瞅房间内,握着英吉沙短刀的手,并未从刘元肚子上抽出来。
就在此时,从一间卧室里,急匆匆跑出来睡眼惺忪的小三,光溜溜的小身板,只穿着一条小裤衩,闷头奔向卫生间。
忽然,小三好像察觉出了哪里不对劲,因为本能的反应让他突然感觉到,客厅里弥散着一股阴森的寒气。
于是,就在即将迈进卫生间的一刹那,转头一瞧,这一看可把小三吓得不轻,眼珠瞪得老大。
因为他看到客厅中央,站着一个身穿军大衣的人,大口罩上面一双阴毒的眼睛,正在死死地盯着他。还有瞠目结舌的刘元,身子好像站立不住,有点摇摇欲坠。就在大口罩刚刚拔出血淋淋刀子的同时,刘元也双手捂着肚子,痛苦的倒在了地上。
就因为刘元刚才打的那个喷嚏,肚子上的肉刹那间陡然绷紧,多少阻碍了刀子刺入肌肤的深度。再就是他紧裹了一下棉衣,厚实的棉衣也同样减缓了,刀子刺入身体的力度。
别小看这两个在本能的趋势下,不经意间做出来的动作。再加上刘元肚子上,原本那一层厚厚的大肥膘,确实起到了良好的保护作用。
另外就是,王大海是来抢回古画求财,并未想杀人。所以没有直接下死手刺胸口、割咽喉。不然的话,就算有十个小胖子刘元,也都会当场毙命。
中年乞丐的房子真的挺邪乎,首先是他自个横死街头。再就是,滨滨他们搬来的第二天,刘元抓小鸡掉到楼下差点摔死,而这一次伤得更加严重,生死不明。
兔子急了也咬人,这话说的真不假。小三现在就像一只被惹急而发疯的兔子。虽然他比兔子大点,战斗力强弱咱先不说,但他的爱友精神绝对给个赞!
眼瞅着脸色惨白、浑身抽搐的刘元,捂着肚子蜷缩在地上。连哀嚎的气力都没有,手指间流出一大片鲜血,两条腿一蹬一蹬的,嘴中只有出的气,恐怕要玩完。
小三也不知道啥是害怕了,怀着满腔的怒火,二话不说展开双臂、两爪似钩,“呀”张开大嘴巴一副咬人的样子,凶猛的扑向了王大海。
只见王大海一脸的鄙夷,轻松的抬起一条腿,又非常自然的蹬出去。小三还没反应过来,一只翻毛皮鞋,就出现在他的眼前,又重重的踹在他那干瘪的胸脯上,
“嗷”的一声惨叫,可怜的小三就像一只愤怒的小鸟,飞进了卧室,撞到了墙上“嘭”的一声,瘫坐在地上头一耷拉眼一闭,昏死过去。小裤衩慢慢湿了一大片,散发出尿骚的味道。
王大海环顾了一下四周,走到客厅的矮柜前,拉开抽屉翻了翻里面的物件。然后转身走进了滨滨和月儿的卧室,一眼就看到床头橱的上面,那个金丝楠木匣。
身披黑色呢子大衣的黄先生,一手拿着大哥大,一手搂着小寡妇的腰,走进小区的大门。表面上看起来挺惬意的黄先生,内心里却是忐忑不安。
所以他也没有注意到,刚刚从他身边低头匆匆而过,身穿绿色军大衣,带着大口罩的王大海。当然王大海这会也只顾高兴找回失踪的古画,根本就没看到,进出小区行人中的黄先生。
擦肩而过、无缘相见,这句话说的还真的是恰如其分。
按照和银行预约取款的时间,黄先生下午就能拿到五十万现金,钱给月儿古画到手,应该说这是顺理成章的事,可不知咋回事,他就是高兴不起来。总感觉头顶上,仿佛压上了一块大石板,脚下犹如踩在棉絮上,。
小寡妇长得确实挺好看,尤其是自从跟了黄先生,短短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像换了一个人,外表打扮的更加迷人。
她头戴一顶黄底黑圈绒线帽,乍一看就像一只漂亮的小蜜蜂,落在她的头顶上。齐眉的刘海下,白嫩的小脸上一双妩媚的杏眼,黝黑的眼线堪比暗黑女神。俊俏笔挺的小鼻子,樱桃般的红唇,两边的嘴角俏皮的上翘,给人的感觉,小寡妇总是在笑。
尤其是现在,她亲昵地挽着黄先生的手臂,心里别提那个多得意。于是,铺满一层洁白雪花的路面上,被她脚上那双小皮靴踩出了S型,小区的路仿佛变成了她的T型台。
一件翠绿荷花缎面的小棉袄,真的是挺尤嗨,完美无瑕的展现出,小寡妇那凹凸有致的魔鬼身材。
黑色修长的小皮裤,把那纤细的双腿,渲染的更加狐媚。完全幻化成为,令情色男人失魂落魄的美神。
不能说小寡妇多么的光彩,最起码也能算得上照人。事情往往就这么的巧合,说啥来啥。这不,一位刚刚从她身边走过,手里拎着一只皮鞋,流鼻涕的胖大妈,就被小寡妇美艳的光芒照射了眼。
一脸雀斑的鼻涕大妈,故意放慢了脚步,故意不经意的回头,故意先瞧瞧后面,眼角的余光闪过黄先生,以及小寡妇手腕上金光灿烂的金镯子。
首先是羡慕,用衣袖擦了一把鼻涕,偷眼瞧了瞧自个手腕上的银手镯,哀怨的心想:这男人脸蛋子虽然胖的像个大肉包,但从他体面的外表来看,一定是个有钱的主,光看那女人的金手镯,至少好几斤!
第二眼看到小寡妇,立马充满了嫉妒,也不管那流下的鼻涕水,快要滑进了嘴巴里,呐呐自语鄙视道:浪掰掰的女人,不就是个被人包养的小三吗,嘚瑟个啥。俺年轻的时候,可比你漂亮一百倍!
忽然,鼻涕大妈胖胖的脸上惊现出一丝愕然,浑身打了一个激灵:这小狐狸精,咋地好面熟,感觉挺像前段时间,在菜市场卖海鲜的那贱货。想到这里,两只眼睛又仔细的瞅了瞅小寡妇。
这一瞅可不得了,满腔的怒火立马涌上了心头,头发也竖起来了、眉毛也立起来了,眼珠也瞪出来了、鼻子也翘起来了,拳头也握起来了、两腿也绷起来了,仿佛看到了千刀万剐、不共戴天的大敌人,苦大仇深的心中怒骂:对,就是那个勾引俺男人的幺蛾子,害得俺们全家,整天吃那些恶了吧心的臭鱼烂虾,哼!
就这样了,鼻涕大妈还是感觉不过瘾。于是乎,鼻腔上颚一用力,“嘶”玩命的吸溜了一大口鼻涕,用尽全身的力气,“噗”喷在洁白的雪地上,挺起脖子气呼呼、愤愤然的含恨而去。
羡慕、嫉妒、恨,被鼻涕大妈演绎的淋漓尽致。
在这里给大家简述一下:这个小区的人们都知道,鼻涕大妈的男人,长得虽然像一只瘦弱的癞蛤蟆,但心气却是非常的强大,自以为天底下他才是最帅的男人。就像挥之不去的苍蝇,整天有事没事就飞绕在小寡妇的身边,完全陷入了单相思、苦暗恋的超级多情状态。
每天傍晚,癞蛤蟆都会去海鲜摊花钱扫尾货,去讨小寡妇的欢心。人虽然没有勾搭成,但是他们家几乎每天都能吃上,不太新鲜的海鲜,比如没人要的虾头、鱼尾、螃蟹爪。
而且,每次只要他在小区的啤酒屋一喝多,总是撇开大嘴巴、呲着大黄牙,拍着风干麻雀似的胸脯,唾沫星子满天飞的呱呱叫:卖海鲜的小寡妇,就是俺的小天鹅。每天只要看到她,俺的世界充满了爱。俺的心窝就像那清澈的小河,让小寡妇这只美丽的小天鹅,畅游在俺的怀抱里。每天俺去买海鲜,她总是夸俺才是整个小区里,最善良、最漂亮的美男子,你们在她的眼睛里,就是一群头顶没毛、呆头呆脑的老斑鸠。
为此,跟他在一起同样喝多的几个小老头,气的浑身哆嗦、手脚乱颤,咬牙切齿的抄起地上的啤酒瓶,“乒乒,乓乓”砸在他的脑门上,“噼里,啪啦”几只大脚丫子揣在他的屁股上。
小老头们一脸鄙夷的指着躺在地上的癞蛤蟆,同仇敌忾、异口同声,破口大骂:呸,就你这屌样,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小寡妇才是俺们的梦中情人咧,你算个球,呸,呸,呸!又啐了他一脸的唾沫。
瞧着眼前雪地上,多出一个蛋挞似的小窝,黄先生惊讶的望着前面,屁股像个大轮胎,走路一扭一扭,拎着一只皮鞋的鼻涕大妈。不知所以的又瞅了瞅小寡妇,小寡妇也是莫名其妙、一脸迷惑的皱皱眉、摇摇头。
就在两人走到小区中间的十字路口,再往前走是他们租住的地,现在向左转就是滨滨他们住的楼。
突然,黄先生停下了脚步,沉思了片刻,转头向左边瞧了瞧,回头对小寡妇说:“你先回家,我还有点事情要办,一会就回去!”
小寡妇挺聪明,或者说已经习惯了行为做事,喜欢神秘兮兮的黄先生,随即点了点头,自个径直走了。
黄先生看了看腕子上的手表,时针指在八点半,眼看就要走到月儿住的楼洞前,还是有点犹豫不决,原地转了几圈,心想:反正钱下午就拿到手,要不要现在上去见见月儿,跟她说一声晚上他一定会来取画。
从这一点可以看出来,黄先生的确是求画心切。境外的买家几乎每天都在催促他,为了方便联系,他还心疼的买了一个新潮的大哥大。
大哥大虽然外观看上去,有点愣头愣脑,拿在手里也像是一块板砖。但在九十年代初期,那可是有钱人和成功人士的象征,在那个年代做生意的人,出门必须具备三样,别人才会瞧得起你,才会愿意跟你做生意。
第一要有面子:就是穿西装打领带。实话实说人们还是习惯以貌取人,如果您穿着一条大裤衩,光着大膀子、趿着人字拖,耀武扬威的走进豪华五星级大酒店。对不起,门童保证会将您拒之门外,那已经算是对您挺客气了,不然的话叫来保安把你踹出去都有可能的。穿着笔挺的西装谈生意,别人就会高看你一眼。
第二要有耳朵:就是大哥大。也就是说,你口袋里或者存折上有多少钱没人看得到,可你手里如果拿着一个大哥大,那就不同了。首先大伙都知道,在那个人均月工资,最高只有百十来块钱的年代,没个万儿八千是买不起新潮的大哥大,而且接听、拨打双向收费,每月的话费高的离谱,就算你能买得起,也不见得能用得起。
第三要有腿,就是小轿车。那就不用解释了,能有小轿车的除了政府机关和军警之外,再就是非富即贵的主。
现在的黄先生,已经完成了前两个目标,就等古画拿到手再卖出去,买个小轿车用他们的广东话来说:那也就是洒洒水啦!
一想到拉风的小轿车,黄先生的精气神,顿时提高了N个百分比,立马精神抖擞的下定了决心,加快脚下的步伐进了楼洞。“噌噌噌”一阵风似的上了三楼,来到月儿的屋门前刚想敲门,忽然发现门是虚掩的,心里感觉挺纳闷:怎么不关门呀!
于是,他轻轻的推开一条缝,探头往里一瞧。好家伙,这一瞧不要紧,黄先生大惊失色,“唰”的小脸也白了,“噌”的汗毛也炸了,慌忙跑进屋里,来到蜷缩在地浑身是血的刘元跟前,蹲下身子抻出二根手指,按在刘元的脖颈上。
就在此时,从卧室里晃晃悠悠走出,呲牙列嘴一手捂着后脑勺、一手扶着门框,只穿一条小裤衩的小三。
此时迷迷瞪瞪的小三,也看到了黄先生,但他并未理会黄先生,而是心急火燎的跑到刘元的身边,一把抱住他,眼泪都流了下来,带着哭腔:“小,小肥崽,你,你……可别死……死呀!”
“小兄弟,莫着急,他还有心跳来!”黄先生已经试探出呼吸非常微弱,心脏依然在跳的刘元,还没嗝屁暂时没事,于是赶紧掏出大哥大,拔打120呼叫救护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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