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顺子里涮肉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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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才从小破院子里走出来的那个人,他就是滨滨,发生在胡同里的那一幕,让他瞧得真真切切。只不过他在此之前只是路过,也算是偶遇了整个事件,并不清楚事情的来由,只好暗自观望。另外,他也根本不认得王大海。

于是他心中暗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还是等待机会做自个的事吧。而且,他来此地的真正目的,那也是见不得光的事。想到这里他随即抬头望了望天,走出胡同来到了小街上。

夜色已经渐渐来临,雪花依然还在飘舞。路边的店铺,有几户门前已经亮起了灯,街上的行人更加稀少。

滨滨两只手插在衣兜里,右手下意识的握了握,从刘元那里拿来的铁甩棍,缩了缩脖子,紧皱的眉宇间挂着雪花,沿着喜面爷一伙走的方向跟了过去。

拐了几个弯没走多远,就见到喜面爷一伙谈笑风生的走进了,红字招牌的《顺子里涮肉坊》。于是滨滨停下了脚步,瞧了瞧四周匆匆而过的几个行人,其中一对看似情侣的男女,笑容满面的男人一脸的殷勤,挽着年轻女子的手,小心翼翼的掀开涮肉坊厚重的门帘。

那个男人并未马上跟随女子走进店里,而是扭过脸朝滨滨这边扫了一眼,随即又转身瞧向了别处,就像间谍片里的特工,唯恐被人跟踪,一副警觉的样子。

就是这一闪而过的照面,滨滨的心俞间,陡然感到一阵剧烈的震颤,脑袋里忽然传来一阵似火灼伤般的痛,双眉紧锁。因为他不知为啥,这个人的出现让他如此的触动心扉,就如同小孩子,突然发现遗失已久的心爱玩具,不知道这是惊喜还是错愕!

这个男子就是李浩,之前俩人逛完了《宝玉坊》,女秘书也心满意足的买到了一块弥勒佛的玉佩,出了店铺女秘书说:肚子饿了!李浩刚要问她想吃啥,一抬头正好看到不远处的涮肉坊,于是俩人一商量,就决定晚餐吃一顿涮羊肉。

大概女秘书也是因为怀孕的缘故,也是特别的想吃肉,而且还特想吃辣,为此还边走边嘱咐李浩,到了店里一定给老板要一碗辣椒油。

刚才李浩临进门的时候,回头张望完全是他做贼心虚的本能反应,唯恐此时遇到熟人,或者说遇到姑奶奶夏红英,当然,他也根本没有注意到不远处的滨滨。

俗话说: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更加令李浩想不到的是,不只是滨滨看到了他,而在另一条胡同的拐角处,一个瘦弱的身影,正在探头探脑的紧紧盯着他。

大概是因为今儿的天太冷,也可能是因为到了饭点,此人的牙齿碰的咔咔作响,肚子饿的咕咕直叫,浑身也一个劲的打哆嗦,他不是别人,正是女秘书她爸。

当他看到宝贝女儿和那个男子进了涮肉坊,眉毛胡须沾满雪花的他,愁眉苦脸的抽了抽鼻子,两手揣在袖筒里,就像一只衰弱的老猴子,佝偻着身子原地转着圈,跺了跺感觉已经快要冻僵的双脚,哀怨的眼神又瞧向了涮肉坊的方向。

伴随着一声叹息,女秘书她爸心中在想:跟小妮子缠膜在一起的这个男人,应该是她的公司老总吧,看他的样子虽然衣着干净利落,脸也保养的不错,可咋地看都跟自个的年龄差不了多少。不知是个单身汉还是有妇之夫,如果这个小妮子,真的做了人家的情人,又怀了身孕,这可真是个大麻烦,这事该如何的解决呀!

想的越多、心结越大,脑门上居然急出了汗。汗水遇到冷风,顿时凝结成了一层晶莹剔透的小冰凌,小冰凌散发出的寒意,让女秘书她爸立马感到,如同走出暖暖的屋子来到寒冷的户外,浑身不禁打了一个寒战。鼻孔中悄然流出鼻涕水,慢慢的滑落到嘴边,“嘶”女秘书她爸不经意间吸到了嘴巴里,“呸!”又愤恨的吐在雪地上。

涮肉坊内几十张餐桌坐满了客人,每一张餐桌的中间,都摆放着一个类似清朝官帽的铜火锅,锅内翻滚的水花热气腾腾,将整个屋子烘托得暖暖和和,与外面的寒风彻骨相比,那真的是天壤之别。

所以说,为啥北方到了三九天的寒冷季节,大伙都爱吃涮火锅的原因。

店里大部分的客人早已脱去了外套,年轻壮实一点的甚至将保暖内衣都已脱去,只穿着轻薄的打底衫,都这个样子了,还是感觉不过瘾,还要撸起袖子,差一点就要光着膀子大块朵颐了。

李浩和女秘书,坐在大厅角落里的一张小桌,李浩将女秘书的外套挂在身后墙上的挂钩上,就在他又习惯性的,又偷偷扫了一眼店里客人的时候,脸色突然变得煞白,眼珠也瞪得老大。

正在准备点菜的女秘书,看到李浩的脸忽然又变了色,大惑不解的瞧了瞧四周,心想:没发现啥熟人呀,也没啥突发的事件呀,李浩这又是咋了?就在她满是狐疑时,李浩满面惊恐的弯下腰,贴近她的耳边小声的说道:“亲,咱,咱俩换个位置!”

原本女秘书坐在面朝窗户背对店里的椅子上,听到惊慌失措的李浩这么一说,只好起身换到对面靠窗的位置,同时也大为诧异的环顾了一下四周。

有人不禁要问:好好的涮个火锅,李浩又看到啥人了,吓成这副德行?

回答是:没错,他真的看到一个人,一个他连做梦都害怕见到的人,一个让他十几年来,在无数次的噩梦中被吓醒的人!

“咋地了,你又看见啥了?”女秘书诧异的问道。

站在她身边等待点菜的女服务员,也好奇的回头瞧了瞧其他桌的客人。

李浩神色依然还是那么慌张,甚至拿起菜单的手,都在微微地颤抖,他大概也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故作镇静的轻咳了一声,小声对女秘书说道:“没事,可能认错了人,服务员,二盘羊肉、一壶老黄酒、一碗辣椒油!”嘴上虽然这么说,可他的心里着实还在紧张,确实想带女秘书出门去换另一家饭店。

可是他的脑筋一转,这都过去了十几年,毕竟他们只是从前见过两次面,那个人大概也不记得他了,或者说他只是看到那个人的侧脸,指不定真的认错了人。反正现在自个背对着大厅,啥人也看不到他的脸,抓紧吃完饭走人就是了。

想到这里他也就安下心来,给女秘书和自己的杯子里倒上了茶水。

店里东南角的一张八仙桌,光头比特和钱老板等人围坐在一起。他的心里有点忐忑不安,因为他在回想刚才那个小伙计,在胡同里偷袭王大海的时候,就在他刚想要出手阻拦时,只见身后的钱老板,凑近他的耳边悄声说道:“刚才来的路上,喜面爷说他给你留了一点心意,其他的事情,你就装作啥也没看到,呵呵!”

光头比特一听此话,神色一怔,转头仔细瞧着钱老板,言外之意此话啥意思呀。钱老板“嘿嘿”一笑,一脸诚恳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一会去涮锅,你就知道了!”

所以说:贪念之心、人皆有之,这话说的一点也不错。

从小胡同到了涮肉坊,光头比特非常听话的自始至终未说一句话,就等于默认了喜面爷对王大海的所作所为。也或者说,当他看到小伙计对王大海的阴狠出手后,他也畏惧了几分。

此时,坐在上位的喜面爷,还是一脸的笑呵呵,在他右手边的算命瞎子,又开始在众人面前装瞎,这会他正翻起一双白眼珠,一副心醉神迷的样子,就像爱抚女人光滑的肌肤,老鸡爪似的手指,轻柔的抚摸着金丝楠木匣。

枯树皮般的老脸,荡漾出了无比的舒爽,嘴中居然还发出一丝微弱而欢愉的呻吟。

不到半晌的工夫,如墨般的夜空,雪越下越大,由原来碎花般的飘雪,变成了漫天的鹅毛大雪。

商业街的小路,已被覆盖了一层厚厚的积雪,足有一尺来高。整个商业街,一眼望去如同一个皎洁炫美的梦幻世界。

店铺的屋檐下,暖红的灯笼,映照出青砖和绿瓦,轻盈的雪花偎依在桃树的枝。

胡同拐角处的女秘书她爸,探头又朝涮肉坊的门口张望了几眼,他抖了抖已经挂满雪花的身子,如同一只从小河里爬上来,郁闷难过抖擞身子的老土狗。

嘴里哈着热气原地跺着脚,双手使劲的来回搓动,消瘦的脸颊呈现出了铁青色,鼻涕水顺着胡子茬落在雪地上,砸出了几个非常均匀的小窝窝。

在他的内心里,始终有一个执念支撑着他,那就是等女儿出来后,他一定要找那个男子当面质问,一定要把事情的原委搞清楚。哪怕就在这冰天雪地之中,被冻得粉身碎骨,变成冰冻僵尸也在所不辞。

因为他认为自己是个知书达理的文化人,绝对不会在这个时候,闯进涮肉坊里揪起那个男子的脖领子大吵大闹,那只是没素质的粗人才会去做的傻事,他对此类低俗的行为,厌恶至极、嗤之以鼻。

当然,就在涮肉坊另一边的不远处,一个已经关门打烊的店铺屋檐下,滨滨与女秘书她爸相比,也没好到哪儿去,除了同样从头到脚一身雪花外,他也是鼻青脸肿的抄着手,时不时的用衣袖擦着鼻涕,因为太冷的原因,紧缩着身子。

再就是他来回跺脚的样子,看上去挺滑稽,就像皮影戏中的玩偶,双腿极不协调的一歪一蹦。

与女秘书她爸一样,滨滨同样也有一个执念,那就是一定要等那个人吃饱喝足出来之后,只要他在回家的路上落了单,立马就出手。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大约一个时辰之后,回头再说说暖洋洋的涮肉坊内。

李浩看着女秘书吃完碟中的最后一片羊肉,他赶紧抽出一张纸巾递了过去。

大概是因为温暖的屋子,以及餐桌上热气腾腾的火锅,再或者是饱餐之后的原故,此时的女秘书,娇嫩的小脸泛起了红晕,显得更加妩媚,更加的娇柔。

酒足饭饱思淫欲,大概老黄酒和吃到肚里的羊肉发挥出了作用。此时的李浩,浑身感到异常的燥热,如同火锅中蒸腾的热气,抑制不住的骚动起来,端起酒杯喝了一口微烫的老黄酒。

眼中闪烁出贼光直勾勾盯着女秘书,,“咯喽”喉结上下一动,咽了一口吐沫。

居然还在桌子底下将一只脚,贴在女秘书的脚踝,腆着一副挺恶心的小脸,探头小声说道:“小亲亲,今晚你真的太娇媚了,我的心都被你融化了,嘿嘿,如果能在这风花雪月的夜晚,找个小宾馆,那是一件多么爽歪歪的事情呀,嘿嘿!”

在喜面爷的那一桌上,这会饱餐酒足之后的光头比特,又想起生死不明的王大海,因为他和王大海虽然说是利益上的伙伴,但毕竟也是相处多年,多多少少也存在着一点朋友感情。此时他正担心昏死的王大海,千万别冻死在雪地里。

想到这里,他更加的坐立不安,更何况他已经拿到了喜面爷给的一个红包。至于里面有多少钱,他也不好意思当着大伙的面,拿出来点一点,只是偷偷捏了捏红包,鼓鼓囊囊的感觉挺厚实。

既然钱已到手饭也吃饱,于是他起身给众人抱拳作揖,借口天色已晚要回家的理由,和众人分手准备回到小胡同,去瞧瞧王大海到底咋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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