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的时间比刘虞预想的还要长一些。
门前的人来了又走，走了又来，喧嚣始终未曾停歇。车厢内，刘虞始终保持着平静，耐心等待。他知道，这或许也是何进给他这个“闲职皇叔”的一个下马威。
终于，之前的门房一路小跑回来，脸上带着恭敬的笑容：“刘宗正，大将军有请。”
刘虞这才整理了一下衣冠，在亲兵的护卫下，步下马车。
踏入何府，一股奢华而略带粗犷的气息扑面而来。府邸占地广阔，亭台楼阁，回廊曲折，但装饰风格却并不像传统士族那样讲究清雅，反而处处透着一股张扬和煊赫。庭院中往来的仆役侍卫众多，个个显得孔武有力，眉宇间带着几分骄横之气。
在一名管事的引领下，刘虞穿过几重院落，来到一处灯火通明的大厅。
厅内主位上，端坐着一人，身材高大魁梧，面色微红，颔下留着浓密的胡须，穿着一身便服，却依旧难掩其身上的威势和……一丝屠户出身带来的悍勇之气。
此人，正是当今权倾朝野的大将军，何进。
他的身旁还站着几位幕僚和将领模样的人，见到刘虞进来，目光都齐刷刷地投了过来，带着审视和探究。
“臣，宗正刘虞，拜见大将军。”刘虞按照礼节，上前躬身行礼。他没有因为对方是外戚而失了礼数，但也保持着皇叔应有的仪态。
“呵呵，伯安来了，不必多礼，赐座。”何进的声音洪亮，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他上下打量着刘虞，眼神中带着一丝好奇，似乎也没想到这位素来低调的皇叔会主动前来拜访。
刘虞谢过赐座，在下首的位置坐下。
“不知伯安深夜到访，有何见教啊？”何进端起桌上的酒爵，抿了一口，看似随意地问道。
刘虞定了定神，知道关键时刻来了。他没有直接切入主题，而是先拱手道：“大将军辅佐新君，稳定朝局，功在社稷，虞身为汉室宗亲，心中感佩。”
他先是肯定了何进的功劳，毕竟诛杀蹇硕，稳定洛阳局面，何进确实是首功。
何进闻言，脸上露出一丝得色，显然对这番恭维颇为受用。“伯安过誉了。此乃吾分内之事，何足挂齿。”
气氛略微缓和。
刘虞见状，这才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恳切而凝重：“大将军劳苦功高，然眼下京师暗流涌动，宵小未除，尚需谨慎行事。虞斗胆，听闻大将军欲召外镇之兵入京，以清君侧？”
何进的眉头微微一挑，放下了酒爵，目光锐利地看向刘虞：“哦？伯安也听说了此事？”
“此事关乎国本，朝野议论纷纷，虞亦有所耳闻。”刘虞坦然道，“虞以为，京师禁军足以拱卫中枢，何须远召外兵？外兵入京，历来多有祸患。想当年，强如窦武、陈蕃，亦因处置不当，反受其害。如今董卓远在并凉，其人素有悍名，麾下皆是边塞虎狼之师，一旦入京，恐非社稷之福啊！”
他没有直接指责何进，而是引述了前朝外戚窦武因联合地方军阀失败反被宦官所杀的旧事，委婉地提醒何进召外兵的巨大风险，特别是点出了董卓其人的不可控性。
他语重心长，言辞恳切，希望能触动何进。
然而，何进听完，却哈哈大笑起来，笑声中带着几分不屑和傲慢。
“伯安啊伯安，你还是太过仁厚了！”何进摆了摆手，“那些阉宦盘踞宫中，祸乱朝纲，不除此獠，国无宁日！京师禁军？哼，多半已被阉宦渗透腐蚀，如何能当大任？唯有借重外兵，雷霆一击，方能永绝后患！”
他显然对刘虞的劝谏不以为意，甚至觉得刘虞是妇人之仁，不懂权谋的厉害。
“至于董卓……”何进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轻蔑，“不过一介武夫，吾掌天下兵马，岂会惧他？待他助我诛除阉宦之后，自有安排，不足为虑！”
他言语之间，充满了对局势的盲目自信和对董卓的轻视。显然，袁绍等人的吹捧和蛊惑，已经让他飘飘然，完全听不进任何不同意见。
刘虞看着何进那副刚愎自用的模样，心中最后一丝幻想也破灭了。
系统推演的“成功率低于10%”，果然不是空穴来风。这位大将军，已经被权力冲昏了头脑，或者说，他根本没有驾驭这滔天权力的能力和智慧。
再多说，也是无益，反而可能引火烧身。
刘虞心中暗叹一声，站起身来，再次躬身行礼：“大将军既有定计，虞不敢再多言。只望大将军以社稷为重，三思而行。夜已深，虞先行告退。”
他没有再做无谓的争辩，干脆利落地选择了离开。
何进似乎也没想到刘虞这么快就放弃了，微微一愣，随即挥了挥手，带着一丝不耐烦：“嗯，伯安慢走，不送。”他甚至隐晦地暗示了一句，“宗正大人还是多关心宗庙祭祀之事为好，朝堂纷争，非你所长。”
这几乎是赤裸裸的逐客令了。
刘虞面色平静，再次行了一礼，转身离开了大厅。
走出何府，重新坐上马车，刘虞的脸色才沉了下来。
虽然早有预料，但亲身经历何进的刚愎自用，还是让他感到一阵心悸。这个人，掌握着如此大的权力，却如此缺乏远见和谋略，简直是在将整个大汉王朝往火坑里推！
【叮！宿主尝试直言进谏，虽未成功，但展现了宗室担当。获得声望值 5点。当前声望值：43点。】
失败了也有声望？刘虞略感意外，随即明白过来。系统评判的是行为本身的影响力，而非结果。他以皇叔身份进谏，本身就是一种表态，自然会产生一定的声望影响。
虽然只有5点，但聊胜于无。
更重要的是，他确认了何进这条路是走不通的。
那么，下一步该怎么办？
是联合朝臣，去求那成功率只有25%的何太后？还是……去见那个成功率高达40%，但风险也同样巨大的袁绍？
马车在夜色中缓缓行驶。
刘虞的目光，透过车窗，望向了洛阳城另一个方向。
那里，是司隶校尉袁绍的府邸所在。
“钱伯，”刘虞突然开口，“改道，去袁本初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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