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默蹲在河边柳树下数蚂蚁时，终于明白了什么叫三个和尚没水喝。
【巽位利财，摆这儿】玄学人格老神在在地说。
【放屁！离位开阔易观察，有危险老子能第一时间反应！】武术人格武爷立刻反对。
张默捏着刚花八十块从旧货市场淘来的折叠凳，感觉太阳穴又开始突突跳。从医院回来三天，他脑袋里这两尊大佛为谁当老大的问题吵了七十二回。最后达成协议——白天听玄学人格的，晚上归武术人格管。
至于他自己？钱包管家，这是那俩施舍给他的职位。
就这儿吧。张默啪地撑开折叠凳，把写着铁口直断的硬纸板立在脚边。纸板背面是超市促销广告，他拿红笔涂改时漏了墨，现在断字下面拖着条血痕似的尾巴。
长椅上的老太太们齐刷刷看过来，眼神活像见了江湖骗子。这也不能怪她们——张默身上那件领口发黄的蓝T恤，配上他乱糟糟的头发和黑眼圈，确实跟仙风道骨扯不上关系。
【戌时三刻有贵客】玄学人格突然说。张默正想问几点算戌时，忽然发现自己的右手自动摸向了裤兜——那里有昨天老太太给的两百块剩下的零钱，现在正被排成奇特的卦象。
小伙子真会算命？穿太极服的大爷蹲下来，狐疑地打量他。
张默张嘴要答，舌头却自己转了个弯：您左膝有旧伤，每逢阴雨天便如针扎。家中西南角有棵李树，去年砍了之后腰痛加剧。
大爷的假牙咔嗒掉下来半截。
半小时后，张默脚边堆了五张红钞票。他嗓子眼发干，刚才那些精准无比的断语像被某种力量借他的嘴说出来。最邪门的是看相时，他竟能看见大爷头顶飘着缕灰气，顺着往西南方向延伸
【小友灵根未泯】玄学人格颇为欣慰，【方才所见乃气脉显形，我龙虎山一脉...】
【少吹牛！】武爷打断道，【七点钟方向那戴墨镜的，盯你钱袋很久了】
张默用余光瞥见个穿黑夹克的男人，正假装玩手机。他后背瞬间沁出冷汗，手指无意识地掐了个诀——这也是玄学人格教的防小人诀。
墨镜男突然惨叫一声，手机啪地砸在自己脚面上，抱着左脚单腿蹦跶起来。
下一位。张默听见自己故作深沉的声音，差点笑场。排队的是个抱泰迪犬的卷发阿姨，狗狗冲他龇牙咧嘴。
【犬见阴阳，这小畜生嗅到我们了】玄学人格轻笑。张默正想问我们是指三个魂魄还是别的什么，公园东门突然传来刺耳的刹车声。
一辆漆光锃亮的奔驰S600粗暴地停在禁止泊车的牌子前。车门砰地打开，钻出个油头男人，阿玛尼西装皱得像腌菜，右手还拽着个哭花妆的年轻女孩。
爸！我不要去英国！女孩拼命挣扎，镶水钻的指甲在车门上刮出刺耳声响。
张默的瞳孔骤然收缩。在玄学人格加持的视野里，那男人周身缠绕着黑红色雾气，女孩手腕上则盘踞着诡异的青灰色手印——就像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抓着。
【绑匪！】武爷暴喝，【那丫头被下了迷药！】
张默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已经自己弹射出去。他从未跑得这么快，风在耳边呼啸成哨音，脂肪燃烧产生的多巴胺让整个世界突然清晰——他看见油头男人后腰别的电击器，女孩裙角沾着的白色粉末，甚至三米外长椅上记者相机的型号。
救...命...女孩的嘴唇蠕动出这两个字，眼睛突然翻白。
油头男人刚要掏武器，张默的右手已经扣住他腕关节。武术人格接管了身体，一套行云流水的分筋错骨手使出来，西装男像被拆了骨头的鳝鱼般瘫软下去。
报警！快报警！张默朝围观群众喊，声音因为双重人格同时发声而产生诡异的重音效果。
穿太极服的大爷一个箭步冲上来，用刚学的防小人诀戳中绑匪眼皮。墨镜男不知何时摸到了奔驰车后，正偷偷用手机拍车牌号。
混乱中没人注意到，梧桐树后的女记者正用长焦镜头精准捕捉张默每一个动作。她马尾辫里藏着的微型录音笔闪着红光，镜头焦点始终锁在他突然变得锐利的眼睛上。
警察来得比外卖还快。做笔录时张默才知道，被救的女孩是本地地产大亨周福生的独女周莹，绑匪是她的私人钢琴教师。
大师！周福生挤开警察冲过来，金丝眼镜后的眼睛肿得像核桃，您怎么看出他是绑匪的？莹莹说钢琴课都是在家上，今天突然...
【告诉他，琴键缝隙有白色粉末】玄学人格在脑中提示。张默照说后，周福生的脸瞬间惨白。
两小时后，张默兜里多了个鼓囊囊的信封。周福生塞给他时低声说：这是一万块谢礼，还有我名片。最近我工地老出怪事，改日登门请教...
回程公交上，张默把信封捏得咯吱响。夕阳透过车窗在他脸上切割出明暗交错的条纹，像三个灵魂在争夺主导权。
【买把瑞士军刀】武爷最先开口，【再弄套便携攀岩绳】
【胡闹！】玄学人格呵斥，【需请一尊开光罗盘，再备朱砂符纸...】
我想吃顿火锅。张默突然说。两个声音同时沉默，他望着玻璃上自己陌生的倒影，就...一个人安安静静吃顿火锅。
车到站时，他发现裤袋里的名片不见了。回头看见穿黑夹克的墨镜男正溜进巷子，手里一抹金色一闪而逝。
【有意思】玄学人格突然笑了，【那混混身上带着茅山锁魂符】
张默猛地转身要追，却被武术人格强行刹住脚步：【别动！三点钟方向二层小楼，拿相机的女人】
他抬头，正好对上苏婉晴还没来得及收回的镜头。女记者慌乱中按下快门，闪光灯在暮色中劈出一道雪亮闪电。
那一瞬间，张默看见她脖子上挂着的翡翠吊坠，正渗出蛛网般的血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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