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安城内,灯红酒绿。人巷行至百里,烛色的灯笼上贴着“福”。当然,热闹的还是得属那姬莲院了。男女之色尽有,是许多达官显最爱之地,就连一些江湖行客也常会于此。
相反,在这若大的皇城之内,此刻却显得极静。几个路过的小奴正低声窃语。
“你听说了吗?”
“什么?”
“左丞相的三公子进宫了,就刚刚。”
“这么晚了?怕不是有什么大事!?”
“嘘,你别乱说,小心被……”那人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好吧,好吧,我听说那三公子长得极是俊俏,文武很是了得。”
“那不是你的,别多想了,快回你家主子那吧!”
“好吧!那明天见,小梅”
小梅点了点头,明天见,小七。然后目送着她的身影消失在夜幕里。
数尺城墙,鸟黑瓦砾,一抹黑影从房檐上掠过。
“江暮,西北蛮汉扰乱边疆的事,父皇已经知道了。”
“打算如何?”说话着一身素衣,容貌非凡,一头墨发被发冠束起。
“父皇说此事还待商议,因西北塞凉王一向与我国交好,数月之前,北塞王后逝世,凉王因此病重,皇室几个野心之人明争暗斗水火不容,这次边境闹事,只怕也是计划好了的,王后独子从小患有隐疾,也是个无实权的浪子罢了。”
“听说是当初王后为救凉王所落下的病根。”
“都是深情之人,不然凉王也不会因王后的离去无法接受抑郁成疾。”
两个行至一处偏殿外,屋顶上发出了极轻微的声响。
“谁?”两人同时出声。
那人察觉异样,微不可闻的脚步声突然远去。两人即刻往声响之处追去,痕迹却在城檐处没了踪影。
“分开追!”
“好!”
圆月之下,在这深宫之内,数不清的勾心斗角,明争暗斗,这里面的人每一个人几乎都有一张面具,而这面具也似乎成了他们活下去的必须品。
“站住!”慕容示程拦在黑衣人面前,此人遮得极为严实,一身通黑,看不出破绽。
“站住!”
区区慕容示程,竟挡他的去路,简直笑话,这六皇子天资愚钝,不会武功。但生得倒是英俊。黑衣人望了他一会儿,然后一脚把他踢了下去。
“你!”慕容示程又惊又怒,惊的是那黑衣人竟根本不屑于与他周旋,怒的是不管自己从小如何勤学刻苦,武力就是不曾有半点长进。
慕容示程以为要直接砸在地面,但他被赶来的江暮扶住了。
“我去追!”
看着江暮远去后,慕容示程眼里闪过几丝落莫,他好歹也是堂堂六皇子,若不是刚刚江暮接住他,怕他的丑相都会让赶来的士兵瞧遍了。
即使江暮天资过人,也不得不承认那人轻动了得,追他有些费力。待寻至他的踪迹时,早已出了皇城。月下萧萧水如镜,一前一后两个身影一闪而过。
“站住!”
去夺那厮身后的东西,黑衣人一个侧闪便躲过,虽然渐轻功了得,但武力着实不怎么样,到后面只能堪堪应招。
江暮看准时机,一个厉掌拍了过去,谁知这时屋檐突然碎裂,两人一同掉了下去。
漫天红帐,屋内弥漫着令人着迷的香气,惹人身心飘飘。与此同时,屋内的人被突然出现的状况吓得尖叫连连。
待到眼前恢复清明时,那黑衣人早已失了踪影。 反倒是自己被人当了贼,看着自己身上的绳索和周围的人,江暮的脸此刻却是通红,他身旁这些人……衣不蔽体!生平第一次来这种地方,江暮完全不知所措。好一会儿,一直嚷嚷的大厅安静了下来。
“林督卫,人已经抓到了,就在那围着呢。”梅娘子的话落在众人耳朵里,人未到声先到。
待林霍宗看清时,不由得抿紧嘴角。
“梅娘子,这是?”
“是贼,这人也没安什么好心,从红秀屋顶上掉下来的。”
林霍宗看了看江暮。
“看着穿的人模狗样的,怎么做的事就……”梅娘子。
“好,这人我就带回去了。”
“好好审!”梅娘子故意提了提语气。
“这是必定。”
正说着,就见两个姑娘跟着一个浑身脏兮兮的男孩走了进来。而刚还算柔合的梅娘子一看来人的样子,顿时火气直冲恼门。
几步走过去揪着男孩的耳朵便开始教训“偷偷跑出去就算了,怎么还弄了一身泥巴回来!你脸是抹了锅灰吗?黑得跟个炭似的,丢不丢人?你不丢人,我还闲丢人呢!”
男孩想小声的说什么,还未说出口,耳朵上就加重了力气,“花运之,你想气死我吗?”
男孩顿时哀嚎”梅妈妈,我错了,我错了,轻点轻点!疼!”
花运之?好独特的名字。
“妈妈,他们骗他呢。”
“你是不是傻,”说着松开了手,花运之赶紧揉了揉发红的耳朵。
“洗干净去。”
“是。”生怕梅妈妈再怪罪自己,赶忙向自己房间跑去。经过江暮身边时,花运之向他看了看,好俊俏的人。
江暮感受到到视线之后也向他看了过来。四目相接,花运之笑着,一股微样的感觉从江暮心里一闪而过。
“不好意思林督位,家子顽皮,让您见笑了”
林霍宗笑笑“无妨无妨。”
出了姬莲院之后,江暮猛吸几口微凉的空气。
“堂堂左丞相三公子为何会出现在这里?随我回流谭寺受审。”
看林霍宗还强忍着笑意,江暮无奈到“您可别取笑我了。”
林霍宗笑着打断他“小暮啊,你已经是二十三岁的人了,也该考虑那方面的事了,你看看你大哥,二十八孩子都有两个了。”
“林叔怎么和我爹一样。”江暮。
“你的终身大事,林叔该催催你了。”
“多谢林叔关心,世上虽还太平,可边境动乱,朝廷纷争,如今皇帝身体大不如前,看似平静的表面,实则已经暗潮翻涌,小辈私事自当先后。”
讲此,林霍宗的表情也严肃了起来。也不由得对江暮更加欣赏,这孩子从小就聪慧,如今之志更是常人所没有的。
“宫里出事了吧。”
“嗯。”
永安殿的御天剑被盗了,此剑是北国开国之主慕容王安拼杀四方,筑立北国辉煌时所持的剑。相传此剑可以召唤四大煞兽,坐拥无上神力,得此剑者得天下,因此在当时的江湖掀起了不小的动静。只可惜慕容王安把它送给了他的发妻,当时的皇后凌仙千。奇怪的是,不久后皇后却突然病逝了。慕容王安把剑传给了慕容天,也就是北国的第二任皇帝。以此相传,此后就形成了这种礼制,故有得此剑者得天下的说法。可是如今,剑却被盗了。
江暮吃惊,“难不成我追的那黑衣人…”
“来时我已听示程说了,极有可能。”
“那我……”
“不必多想,此事决不可能这么简单。”宫里戒备森严,一般人根本进不去,更别说重兵把守的永安殿了。”
江暮默默的点了点头,也暗暗吃惊,莫非有宫内之人接应?林霍宗久久的盯着月色,忽然无声的叹了气“若此剑落入江湖,恐怕这天下,怕是要乱了。”
林家从北国建国之前开始,便一直追随至今,辅佐每一任帝王,战功显赫。
夜深,院内,秋千上。一双白皙精瘦的脚轻轻晃动着。
右脚腕上系着一条红色流苏链,一袭红衣在这夜下之下显得格外妖感,散着的墨发长至后腰之下。秋千轻轻摇荡。
“他坐这儿多久了?”
“洗漱之后就一直在”
“去休息吧,你也累了”
兰想说什么,可张了张嘴,始终没说,轻轻的走开了。
“运之?”梅妈妈唤了一声。后者转过头来,一双漂亮的桃花眼夹杂着淡淡的愁忧。
“妈妈。”
“时辰不早了,早些歇息去吧。”
“嗯,好的妈妈。”
花运之离开后,梅娘子的眼睛溢满了不明的情绪。
花运之没有回自己的房间,而是轻手轻脚的潜进了一个房间,看着床上睡着的人,笑着捏住了对方的鼻子。
“别闹。”
没想到对方还醒着,着实吓了花运之一跳。
“你居然没睡着,吓我一跳。”
“就猜你会来找我,等你呢。”
“那今天为什么不跟我一起出去?”
“昨天那个王将军来了,我不想让梅妈妈难做,毕竟……”毕竟他身份这么高,姬莲院的人得罪不起。
“我去跟梅妈妈说让你不做了!”花运之。
“运之,我是不会做无义之事的,我答应你,等以后时机到了,就不做了,好吗?”
“真的?”花运之有点不信。
“嗯,下次我陪你一起出去吧。”
“不许骗我!”
“一定!”俞圣肯定到。
“去睡吧。”
“你也早点休息。”
“好。”
黑暗中,盯着一片黑色的虚无。
这院内,做的事情都是自愿的,没有谁强迫谁。一百二十九位男女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组成了一个家。他们来自各方,身世却各个惨凄。但幸运的是,姬莲院收留了他们。无以为报,只求这个大家安好。
这黑夜中,有人疯魔,有人肆意,有人将所有的不堪隐匿在这个没有光亮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