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虎提着刀,缓慢而坚定地朝方如雪走过去。一旦近身,也不使用武技,就是提刀狂捅。
方如雪连番施展武技,却因为动用的是林逍神魂念头里的力量,无法伤到郑虎分毫。
“你这只虫豸,蝼蚁,讨厌的苍蝇,竟敢坏我好事,我要杀了你。”凄厉的声音,从方如雪嘴中发出。一道黑烟,从她头顶升起,重新显化为她的形状,原来的形体,则是直接烟消云散了。
这是方如雪依靠蚀情蛊毒遗留的一道残魂,她真正的本体形状。这道残魂,身体残缺,面容扭曲,青面獠牙,充满戾气,活脱脱一只女恶鬼。
郑虎毫无惧色,依旧是面无表情,一步一步朝他迫近,缓慢而坚定。他手里的刀,闪闪发光。
二人凶狠地缠斗在一起,郑虎被恶鬼咬的遍体鳞伤,他的刀,也在恶鬼身上,留下大量醒目的伤口。
最后,郑虎不支,倒了下去,身体逐渐消散不见。方如雪,也是奄奄一息,精疲力尽。她的残魂,本就已经没有多少实力。经此一番缠斗,也就堪堪保住性命。
不一会,一道道林逍的本命念头,从四周出现,最后凝结为神魂本体。这一仗,他损失的,就是含有郑虎记忆的那一道念头。而方如雪,则被逼出了本来面目,奄奄一息飘荡在空中。
“想不到最后,竟是栽在这只蝼蚁手里。”方如雪的残魂气喘吁吁,依旧愤恨不已。
郑虎逼她的残魂与林逍的神魂念头分开,现在,她无法再渗入林逍的神魂念头里,感知他的念头转动了。
“你在我身上下的蚀情蛊毒,已经失效了。说出蛊毒本源,交代清楚幕后主使,我会把你镇压在太玄神符的阵法深处,留你一命。”林逍盯着方如雪,冷冷地道。
“如果我说出来,我就死定了。我不说出来,对你就还有点用处。你想必也能猜到,你中了我的蚀情蛊毒,跟你父母的万劫同心咒被破,肯定有所关联。这个秘密,我会守口如瓶。除非你助我恢复神魂,重新凝练本体。否则,你不如现在就彻底让我魂飞烟灭。”方如雪恨恨地道。
“你能给我线索,将来助你恢复神魂凝练身体也未尝不可。你先把我带出这个幻境再说。”林逍道。
方如雪神色狠厉地笑了笑,“这,恐怕只能你自己想办法了。我依靠蛊毒才能进出幻境,你还愿意让我潜入你神魂念头之中吗?”
“那你就先尝一尝无相魔火的滋味吧。”林逍抬手打出一团灰白色魔火,将方如雪禁制其中。
魔火焚身之下,方如雪发出了凄厉的惨叫。犹如泥鳅一般在魔火中左冲右突,却始终突破不了火焰封锁。
林逍仔细打量着这处心灵坟场的空间,释放出去许多念头,四面八方探查,捕捉那丝丝缕缕的气息波动。
良久之后,他的心中,有了主意。既然已经来到母亲残念所遗留的心灵坟场,他不应寻找出口就此离去。而是应该把这处心灵坟场给炼化掉,让母亲的残魂安息。
林逍收敛心神,盘坐下去,元丹缓缓升至头顶。一缕缕精纯无比的黑色魔气,犹如蛇吐着信子一般从他嘴中缓缓吐出,又渐渐收回去。
他以无相天魔功中的无相寂灭诀,感受着、捕捉着这处心灵坟场里的破灭气息。
渐渐的,他整个人变的如槁木死灰一般,与心灵坟场逐渐融为一体。那股心灵逐渐荒废的寂灭之感,紧紧地攫住他。
天来峰上的夕阳,天宁殿中的黑夜,春夏里的柔光清风,秋冬季的料峭寒气,噬心咒发作时的无尽痛楚,连同母亲的生活场景,一幕幕在脑海中浮现。
林逍,也感受到了母亲蒙受至爱之人冤屈后的那种痛苦,仿佛跟她一起孤寂地生活在天宁殿里,逐渐由毒咒的力量侵蚀身体,夺走生机。心里怀着眷念与期望,又不断陷入失望和绝望。
良久之后,丝丝缕缕的寂灭气息,从四周的景物当中溢出,飘荡在林逍身体周围。
随着他的呼吸和元丹的转动,寂灭气息逐渐通过呼吸渗入身体,汇入元丹之中。
周围的景象,逐渐变的模糊。地上的荒草和白骨,开始风化消失。林逍的元丹,则因为吸收了寂灭气息而不断变强。
最后,轰的一声,整个幻境,全部坍塌,周围天旋地转。
林逍的神念,自无边寂灭之中返转。他缓缓睁开眼睛,看到心灵坟场里的一切,正如冰雪消融一般融化掉,很快消失不见。
一道潺潺的流水声,逐渐传入耳际。太元神符的本源阵法,并未出现。周围的空间里,哀怨婉转的气息,依旧四处飘荡。
林逍抬眼一看,头顶一线天光,四周一片幽暗,脚底寒泉彻骨。这是一条暗无天日的深涧,阴寒哀怨的气息,弥漫在四处。
这是境中之境。母亲的残念,不止化生出了心灵坟场。在坟场背后,还有一条似乎永远不见天日的幽暗之涧。
在不远处的寒潭边,一道孤单的背影,蹲坐在石头上,痴痴地看着潺潺的流水,一动不动。
林逍的心,一阵悸动。那道背影,跟他记忆中母亲的形象非常相似。难道母亲的残魂,还一直困在这不见天日的深涧里,未得解脱。
“娘!”林逍下意识地叫了一声。
那道身影,蓦然回头,果然是母亲那张熟悉的脸。只是,往日她脸上的那种圆润和婉转,已经没有了。她的脸庞消瘦,眼眶深陷,眼中满是不可名状的哀怨和忧愁。
“你是…逍儿!我的逍儿!你长大了!”洛天依的残魂,努力转动着念头,逐渐认出来林逍的样子,欣喜不已。
林逍走上前去,给了母亲一个温暖的拥抱。她的身体,寒冷而瘦弱。
“娘,你托福叔给我的东西,我已经收到了。你的愿望,我已经记在心里。”林逍率先把母亲最想要知道的事情说了出来。
“那就好,那就好。”洛天依的残魂,欣慰不已。
“娘,你不应该在这里,我带你离开这个地方!”林逍的元丹,释放出温暖的光芒,护住母亲残魂。旋即他便催动星河元力,准备将这里摧毁。
洛天依摆了摆手,“逍儿,我离不开这个地方。其实,我只是你娘本命神魂斩出的一道执念。因为心气郁结,经久不化,而悄悄附生于心灵坟场里。能看到长大后的你,我的心愿已了,就该消逝于世间了。在我消逝之前,就让我多看你几眼,哪里都不要去。”
洛天依一边说话,她的神魂,就已经开始溃散。她只是一道执念所化,而今见了长大后的儿子,执念消失,自然神魂也存活不了多久。
“娘,回答我一个问题。父亲,究竟是因为什么事情误会你!”林逍急切地问道。
洛天依摇摇头,“我不能回答你这个问题,你娘的本命神魂,已经把这个问题的答案带入坟墓,我不能说。你要想知道答案,只能去问你父亲。”
“如果他骗我呢?”林逍快速地补了一句。
洛天依的脸上,显现一丝犹豫,但旋即她便恢复了平静,“就算他骗你一时,也骗不了一世。况且,他不太可能骗你。只要你揪出幕后真凶,一切都会真相大白。儿啊,谢谢你找到这里!让为娘,自此可以了无遗憾离去。”
说话间,洛天依的残魂便开始消散,最后化为了一道淡淡的黑气飘荡在空中。一股极为淡薄的幽香,窜入林逍鼻孔内。
一直在无相魔火中被炼的惨叫不已的方如雪,突然奋力发出了声音,“林逍,快放了我。我发现了一个天大的秘密!你停止魔火炼魂,我就送你一份天大的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