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还未熄，灰烬却先凉了。
骨瓮化为碎片，烧得焦脆，像被千刀万剐后的“活体构件”。地上咒虫的尸体早已焦黑蜷曲，渗出的毒液汇成一滩滩浅池，在火焰周边闪烁冷光。
张小灰缓缓收回焚天之刃，刀锋仍有余温。整座副井仿佛被一把火连根掏空，管道炸裂、咒线短路、墙面黑炭剥落，地底实验室彻底化为灰烬。
但正当众人以为可以离开时，林璃月忽然蹲下，拾起一块尚未完全碎裂的骨片。
“等等。”她轻声唤道，“这个——你们快看。”
她小心拂去灰渣，那骨片被烫得斑驳，表面却浮现三行刻印，深红咒文犹在火光中缓缓闪烁：
张白渊
焚骨试验·002
状态：失败（骨质不适配·逆火灼心）
一瞬间，空气仿佛凝滞。
苏浅轻吸一口气：“张……白渊？”
洛刃脱口而出：“这是你的真名？”
张小灰没有回答。
他缓缓接过骨片，盯着那道刻痕，指尖微颤，仿佛心脏正被一个旧时代的黑手扯住，强行拉回那个封存在灰渊深处的片段。
“我曾经……”他嗓音沙哑，“在焦津地下火渊醒来过一次。”
“当时身上什么都没有，记不住前因后果，只记得一件事——我要往外走。”
他抬头，目光透过翻腾余焰：“我以为那是命，是本能。但现在看……”
“那是一场逃亡。”
—
苏浅目光微沉：“张白渊是谁？”
雪瑶璃锤子一压火星：“你要是不想说，我们就替你烧了这块骨牌。”
“咔。”
张小灰握紧骨片，将其收入内侧披风最深一层火袋中，那是专门用来装“不能忘的东西”的地方。
“我不知道他是谁。”
“但我知道，他如果被鱼骨标记为‘失败’，那现在这个我，大概率是——”
“成功品。”
空气在静默中震出一丝异动。
轰——！
地面突然剧烈颤抖，原本已经熄灭的咒管忽然自地板重新亮起，大量银蓝色咒光像神经链条般逆向重组。
洛刃惊呼：“火烧完了，它还启动了？”
林璃月眉心凝霜：“不对，这是‘水脉反卷’！是鱼骨发现副井毁灭，提前激活夜井主脉反向补源！”
张小灰立刻起身，双目如焰：“他在逼我们——现在就进夜井。”
—
骨门开启。
不等众人讨论完备，副井通往主井的“骨轨锁门”自动解封。一道高压水柱带着漩涡轰然灌入通道，一艘早已准备妥当的“空井舟”被咒链拽入下层。
舟上站着一个人。
是鱼骨。
他依旧着那身银鳞咒袍，脖颈缠绕水蛇，眉目平和，却眼神锋利如冰。
“焚火者。”
“你烧了副井，也烧通了主脉。”
“这场赌局，提前开始。”
“你若退一步，潜沙可保三年不渴。”
“你若踏进夜井，我便让你看见——焦津最后的骨。”
张小灰与他对视，眼中火光凛冽，语气却冷得像灰沙刮脸。
“你口口声声‘水权’，却不敢承认，自己不过是焦津火坑里挖出来的尸。”
“夜井我要踏。”
“不是为赌——”
“是来埋人的。”
轰——！
骨轨舱门轰然落锁，咒链猛地收紧，整座副井瞬间被一股逆流撕裂，形成一个向下旋转的巨大“咒水喉口”。咒水如同活体巨兽的食道，将那艘“空井舟”连带所有火焰余温一并吞下。
张小灰眯眼望着水流深处：“他是故意的。”
林璃月立刻接话：“鱼骨是‘反卷咒脉’的设计者，他知道火会提前触发——也就是说……”
“这场赌局，是他让我们烧开的。”
“但我们也只能顺势——”
张小灰拍了拍身侧船体：“准备下井。”
众人纷纷登上井舟。那是一艘通体银白、骨鳍环绕的潜水艇状骨舟，三段骨舱由咒链悬浮联结，每节舱都有独立咒压舱门与防漏水盾纹，是为进入“夜井”特制的水下作战舟。
苏浅检查引擎咒盘：“每下沉一层，能量就会衰减一段。鱼骨是逼我们下井三层，用‘咒压区隔’控制节奏。”
洛刃系好箭包，咬牙笑：“他想让我们每层都赌命，那我偏不让他如意。”
“每层干翻他一半赌局，看他怎么玩下去。”
—
井舟咒链震动，咔嚓咔嚓开始松脱，骨轨系统激活——
“警告：夜井坠轨倒计时，10——9——8……”
倒数声音不是人声，而是咒水灵脉震荡出的频率。钟声混着骨轨金属拉伸的尖啸，如同地狱开口的前奏。
张小灰握紧焚天之刃，披风被舱门气压鼓起。
“鱼骨想赌人性。”
“那我就赌他的牌，永远翻不过‘人命’。”
“给我压底注——夜井，焚场开局。”
—
【夜井·第一层：水权擂】
骨舟轰然冲破咒膜，整个队伍下坠入水脉构成的空洞空间。
这是夜井的第一层：“水权擂”。
水权擂是由九道骨柱撑起的水镜穹顶，中央悬浮着一块三面六角的浮牌，每个角都写着一段咒水条令：“初饮权”、“续汲权”、“私储权”……
牌面下方，则是三块交错的擂台平台，平台间互不接壤，悬空于“液态灰渊”之上，仿佛踩错一步就会落入咒水深渊。
更诡异的是，每个平台之上，都站着一名“灰面赌吏”。
他们身穿咒袍，面罩灰面纹章，手持长鞭短刃，似裁判，又似祭司。
张小灰刚踏上平台，一道雷响自擂台上空炸起，音爆震得众人心膜震颤——
“焚火者，张白渊！”
“你所夺副井灰骨，应归属焦津项目，由本擂核验真伪。”
“按鱼骨协议，水权三问之局，逐层比验、逐战定序。”
“第一擂：水权所属。”
“请出战。”
灰鳞惊道：“他们……不是来赌，是来验货？”
张小灰眼神沉了下去，低声对众人说：“这不是斗殴，这是审判。”
“他用咒擂三层，把我过去、现在、未来拆成三卷，等着一层层推翻。”
雪瑶璃握锤：“那我们就一锤一锤敲回去！”
—
一名灰面赌吏踏入中间擂台，开口宣判：
“第一擂规则：焚火者需在半个时辰内，于不击杀任何‘水徒’前提下，取回三角牌主权角。”
“凡触杀、凡超时、凡未抢回，皆判为‘水权归还’，本体审押。”
咒水流响，擂台激活！
九名水徒出现在平台周边，他们全身覆盖灰蓝咒铠，身手灵活，行动如流水，队形整齐，显然经过精密操控。
张小灰吐出一口热气。
“不能杀……可真难玩。”
苏浅从旁掏出一枚骨哨：“但没说——不能打。”
她猛地一吹，骨哨裂响。
洛刃、雪瑶璃、林璃月三人分从三角散开，包抄水徒阵形。
张小灰则独自一人，踏上主擂。
焚天之刃贴地拖火，熔出一道半弧轨迹，咒水惊退。
“水权？”他喃喃，“那我问你们一句。”
“——火权算不算？”
下一秒，他斩出第一刀！
“焚灵掠线·反火斩！”
火纹盘旋、刀势如网，横扫五步之内！
三名水徒被击飞，咒铠碎裂却未伤身，正好“未杀”而“破阵”。
苏浅眼前一亮：“这一刀打得精准——刀到、火停、筋断、命留。”
张小灰反手一指：“主权角，我先拿一个！”
他身形爆冲，落至擂台边缘，一脚踏裂咒水标记点，抽出第一块主权角牌！
咔！
水权擂第一阶段，火斩破阵，开局告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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