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条路，不像是矿道。”
苏浅蹙眉望着脚下这段盘旋向下的火红阶梯。
它不像之前的熄骨通道那样狭窄压抑，而是宽阔得离谱，阶面用火石铺成，每一级上都刻有奇异的图纹：火苗、骨链、人形、太阳、咒炉……一圈圈层层递进，仿佛不是通向地底，而是在向某种“核心信仰”走去。
“这是——仪轨。”林璃月眼神微凝，“火信祭仪的路径。”
“焦津不是在封藏火，”张小灰低声道，“他是在……造神。”
—
走了约一百多级，终于来到尽头。
眼前豁然开朗——那是一座直径百米的坑心大厅，四周为高耸石壁，顶部一圈圈向上旋绕，如火焰燃烧轨迹雕刻而成，穹顶正中有一团始终未灭的灰红火焰，像一只眨着眼睛的“火之眼”，盯着每一个闯入者。
大厅中央，是一座被四根锁魂钉封印的石囊。
石囊周围有厚厚一圈防火咒纹封阵，封阵上布满密集而古怪的符骨，像是防止某种“意志”逃脱。
那石囊上镌刻四个字：
【假·火·之·师】
“火师？”洛刃皱眉，“是‘咒火使者’的旧称？”
“不是。”林璃月盯着那字，缓缓吐出真相，“这是焦津制造的……‘火域化改造体’。”
“半人半火。”
—
张小灰走上前，焚寂自动泛起薄焰，似在警惕那石囊之中尚未沉睡的意识。
他用刀柄轻轻敲击封印石壳，“咚”的一声低响，石囊居然发出回音。
“别敲！你唤醒它了！”苏浅惊呼。
下一刻，四根锁魂钉同时“咔哒”一声震动，石囊微微裂开，一道浑浊的火红目光透过缝隙望了出来。
低哑男声从囊中响起：
“……又一批进火的人类。”
“焦津……终于放我出去了吗？”
—
众人下意识后退，张小灰却站定不动。
他冷静道：“你不是人，也不是火，你是——失败的融合体。”
石囊中的声音咯咯一笑，带着疲惫和讥讽：
“失败？你错了。”
“我是第一个——成功‘火域化’的人类。”
“只不过，我的存在……证明这条路太过残酷。”
“他们不敢让别人看到我现在的样子。”
—
苏浅低声对张小灰耳语：“不要再接话。他的魂火结构不稳，可能正在寻找‘意志通道’——借你的思维逃脱。”
张小灰却反问：“你当年在这儿，看见了什么？”
石囊中一阵沉默，继而缓缓道出一段埋藏的历史：
“他们在这坑下，布了三十六口‘火心胎囊’，每一口都放入了未满五岁的‘种子人’。”
“孩子们被迫灌注咒火，自幼接受魂识改写。”
“他们说，这是打造‘火域人类’——新一代不需喝水、不惧炎荒、能在火海中作战的兵种。”
“而我，是他们第一个试出来的‘活样本’。”
“可我不是兵。”
“我……曾是焦津的弟弟。”
—
众人神色一变。
张小灰眼神骤冷，焚寂在手一紧：“你说什么？”
“你说你是——焦津的弟弟？”
“对。”石囊中人语调微苦，“他拿我做实验。”
“那你知道他要干什么？”
“他要烧完沙漠。”
“然后留下那些，能在火里活着的人——他制造了一场火疫，也制定了筛选制度。”
“水，是烧给旧人类的。”
“火，是留给新人的。”
—
石囊忽然震动，灰红火纹蔓延整个封阵。
“够了。”林璃月寒声道，“他要破封！”
“他在‘说谎’以打开你们的防线。”
“张小灰，闭心识！”
张小灰却凝望那双火瞳，焚寂忽然微颤。
他仿佛从那团火焰中，看到了一张面孔——有几分像他自己。
咔哒！
石囊四角的锁魂钉齐齐炸裂，四道封火阵纹随即闪灭，整座“母火坑”大厅空气骤然灼热数倍。
一团带有咒火之眼的魂焰，从囊中喷涌而出，仿佛是被困百年的“火囚意志”，在顷刻间爆发出压抑到极致的愤怒与扭曲。
“终于……让我出来了。”
“焦津！你欠我一副人身，我就烧光你的‘火域帝图’！”
—
“他脱封了！”林璃月语气陡然紧绷。
“那不是火魂，是——半魂半念体，能夺识！”苏浅立刻开启魂识遮断术，“别与它对视！”
“晚了。”张小灰沉声开口。
他和那双火目已经对上了。
焚寂刀身自行出鞘，在他掌心如活物般颤动。
“那团火，它——认出我了。”
—
假火师化为一团旋绕魂焰，中心依稀呈人形，但全身由魂火焊接、骨刺撑皮，像是将被烧毁的灵魂重新用火焰拧成一个“类人”的鬼影。
他怒吼着朝张小灰扑来，尖锐魂火如刃，将四周温度在瞬息内拔升到常人无法呼吸的程度。
“我要让你也尝尝，被火塑魂的感觉——！”
张小灰不退反进，焚寂火轮骤转，魂压反向扭动：
“焚寂·第二问·燃因，再启——”
“你不是我该怕的火。”
—
第一次冲突·意识压火！
焚寂与魂焰在空中交击，火刃劈入假火师魂身的瞬间，两者意识竟短暂融合！
张小灰看见了那火魂深处，焦津曾站在一座“灰火祭台”上，披风猎猎，俯视七座沙城残骸。
他将七块骨图拼接，画出一幅模糊的火图结构。
其中七点连接，竟组成一个封闭的网格。
——灰源七渊图。
“这……是他控制‘水权’与‘火疫’的战略图谱。”张小灰惊道。
而下一秒，那图忽然崩塌，化为无数碎火，嵌入焚寂刀身之上。
刀刃裂缝处，浮现出一道全新的魂纹火印。
焚寂·第三问·“焰影”，即将觉醒。
—
“他将七渊标作火炉，而人类，是他火中投料。”
张小灰一斩逼退魂焰，“他不是疯了，他——是执意要在火里重造一个世界。”
—
假火师惨叫后退，魂火剧烈跳动，眼中却浮现一抹悲凉：
“他本来……只是想让这个沙漠，有点秩序。”
“但他忘了……如果靠焚烧维持平衡，那平衡本身，就是一场火祭。”
“你是他亲弟，对吧？”
张小灰不语，焚寂刃光化作残焰横斩，将魂焰彻底击散。
“那你最好想好。”
“你将来，不只是要杀他。”
“你还要承认，火里这条路，是你们一起开的。”
—
魂焰熄灭，空气回归寂静。
林璃月封印破口，苏浅检查张小灰状态，确认其魂识稳定后才松了口气。
张小灰则低头看着焚寂刀身，那里浮现出半圈新的“魂环火纹”。
那是“焰影”的预兆。
也是火中真相，终于开始张开眼睛的起点。
—
“七渊图的碎片，我记下了。”他轻声说。
“我们接下来要做的，不只是抵抗焦津。”
“而是，毁掉他设下的——整个火域秩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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