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儿要咋办？要不上报领导得了！”
刘天赐想了想，摆摆手说：“先放放，大家都歇会儿吧。”
第二天，平静无波，太阳爬过了三竿高，李卫东才悠悠转醒，赶到早餐厅时都快收摊了，他懒散地坐下，张玉凤走过来，站在旁边说：“都快到午餐时间了。”
“随便吃点，有啥新消息没？”
“我打听过了，人家不愿管，但如果你能先搞出点成绩，他或许能助你一臂之力，推你一把。”张玉凤坐下来道：“别小瞧这承诺，我可是磨破了嘴皮，连爷爷的面子都押上了。”
“你的情我记下了，高总昨天告诉我，那几个厂子进展挺顺，头六个应该都没问题。”李卫东边吃边说。
“我还是觉得你要做最坏的打算是对的！”张玉凤剥着鸡蛋说：“这事儿不简单，伯父说水太深，他都探不到底。”
“这是哪门子行话？”李卫东皱眉道：“你伯父到底是个领导，还是个地痞？”
“你少说两句，我伯父是你能议论的？”张玉凤瞅着他：“今儿个干点啥？”
“睡觉！等电话！”
李卫东一直盼着黑山实业的电话，可迟迟未至，这让他有点心急，照理说这种公司内部应该是漏洞百出，稍有风吹草动就该有动静，最差也得派几个小混混来吓唬吓唬我。
这一等就是三天，李卫东也侧面搜集了些这家企业的信息，去年的收入、员工数、合作伙伴等等。
其中最古怪的是，去年黑山实业销售额高达八亿，原材料供应商却只有一家，名叫五叶木材，而这家供应商去年的销售额还不到两千万。
看到这样的数据对比，李卫东脑中瞬间响起了一个旋律：
“你这无中生有，暗渡陈仓，凭空想象，信口雌黄……”
这里面有猫腻，大猫腻。
桌上堆满了文件，张玉凤端着咖啡进来，倚墙看着李卫东：“你是要当商业侦探吗？我都成情报收集员了，说说，是不是该加工钱了？”
李卫东整理着文件，说：“他们若不来找我，把我的警告当作耳边风，那别怪我无情，我这就给本地报社打电话，曝光他们！”
“你发现啥了？”
李卫东拍拍文件夹：“他们涉嫌走私，我还有理由怀疑这家皮包公司的背后老板，在香港开地下钱庄，涉及洗钱！”
“啥玩意儿？”
李卫东手上的这些资料一旦曝光，绝对能掀起地震，若非张玉凤，这些资料根本搞不到手，对方恐怕做梦也没想到李卫东会把资料中的内容公之于众。
李卫东首先拨通了本地经济日报的电话，接电话的是个男声。
“您好，这里是约稿专线，您有何新闻想要爆料，我们将根据情况支付报酬，并绝对为您保密！”
“我这有个大单子，敢接吗？”李卫东开口。
“说吧，涉及到什么？”对方口气很大。
“涉及到本地招商引资的内部操作，还有跨境洗钱……”
“嘟嘟嘟……”电话被挂断了。
几分钟后，李卫东又接连打了几家报社的电话，结果一样，一听说要报的事，立刻就挂了电话。
李卫东眉头紧锁，虽预料到会有这种情况，但没想到如此极端，他拿起报纸，按照上面的约稿专线号码打了过去。
“您好，大海报约稿热线，您有什么新闻线索提供吗？”
“关于招商的……”
李卫东刚说完，那边没挂电话，沉默了一会儿说：“请问您现在的位置，您手里的资料确定准确吗？我们怎么联系您？”
“我会给你地址。”
“行，我等你们！”
李卫东挂了电话，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
十几分钟后，七八个男女匆匆赶到楼下，直冲楼上而去。七楼的会客室里，茶水已备好，还摆放了一些简简单单的水果。
李卫东穿着整齐，正襟危坐，品着茶；张玉凤则坐在旁边，显得颇有几分港风味道。“触动人的利益，不比挖人家祖坟轻松啊！”张玉凤低声说道。
“你说的没错，他们动了我的奶酪。”
几个人推开门走进来，李卫东随即站起身来问道：“你好，是魏岚主编吗？”
“你好，正是。”一位三十多岁、戴着眼镜、散发知性气息的女性应声而出，边走向李卫东边握手自我介绍，“这些都是我的同事，还有几位是其他报社的伙伴，总共四家，为了此次采访的正式性，我们会进行录音，你不介意吧？”
“没关系。”李卫东指了指旁边的沙发说，“大家请坐。”
“不知道您怎么称呼？”
“这些与采访内容无关，包括我的职业、家庭情况，以及我为什么要揭露这一切，都不在采访范围内。”李卫东扫视一圈在座的人，“我们就直接进入主题吧。今年当地为了招商，特意预留了一笔资金、土地及免税政策，但这些优惠条件，大部分都被一家叫‘黑山实业’的公司占据。”
“这里面有猫腻？”
“没错，而且这家公司存在问题，整个过程并未公开。这家公司主营家具，原材料供应商却只有一个，去年他们的营业额只有两千万左右，而‘黑山实业’的销售额却是好几个亿。”
李卫东言辞得体，许多事情点到即止，既没有撕破脸皮，又隐去了其中更加尖锐的问题。
整个采访持续了两个小时，李卫东目送众人离开，在门口愣怔许久。
“你就指望他们？你想把地方上的事闹得全国皆知？真要认真起来，你也不见得好过，招商这活才搞了几年，哪里做得不乱七八糟的，说句不好听的，都是自家人得了好处，明眼人都明白。”张玉凤望着他的背影说，“要是查起来，你又能怎样？”
李卫东转过身面对她：“我赌那帮人不敢让我闹大！”
张玉凤一愣，随即嗤笑道：“疯子，那帮人遇到你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我听说过，有些人就莫名其妙出车祸了。”
“正常。上次我去白原市搞定原料厂，就有个人被车撞死了。”李卫东掏出烟点燃，靠在门口，“富贵险中求，现在的生意好做得很，没什么门槛，只要你够狠，就能玩得转，到处是机会。再过十来年可就不一样了，行业门槛会起来，说到底，现在大家都是在摸爬滚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