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要是他再挑衅怎么办？”
“我有的电话，晚上打。”宗总站起身说：“大家都忙自己的，照常进行，北方市场要加快布局，可以学习美滋味拿地建厂，先找代工生产的模式。”
宗总瞥了一眼报纸，气得直接扔进了垃圾桶。他这一生起起落落，什么人没见过，有钱的不怕，有权的也不怕，就怕这耍无赖的。
看样子，李卫东似乎就是那种既没钱又难缠的角色。如今娃哈哈正如日中天，只要跟他沾上边，自然就成了活广告。
就像是个不知名的小拳手，公开挑战并辱骂拳王，如果拳王真和他打一架，输了他也可以说输给拳王光荣，拳王如果不理会，他就能天天骂，说拳王是胆小鬼，不敢应战。
一整天的时间里，李卫东不仅让商界沸腾，甚至还影响到了娱乐圈。粉丝经济的推动下，一些喜欢四大天王的女孩成了美滋味食品的第一批消费者。
美滋味各大工厂的客服电话响个不停，货卖了多少不知道，电话倒是接不完，各类采访纷至沓来。
李卫东一整天接了无数电话，都是祝贺新产品大卖的。傍晚五点，办公室电话又响了。
“哪位呀？”
“是李总吧？”电话那头传来宗总的声音。
李卫东眉毛一挑，对宗总这时候来电感到有些意外。但他能忍到现在，估计也没少开会。李卫东知道，今天的娃哈哈恐怕已经气得冒烟了。
“是我，您是哪位？”
“我，宗庆后。”
“宗总啊，今天真是好事成双，您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李卫东笑眯眯地说。
“李总，我年纪大你一些，做你叔叔都行。你的人生路还长，别在灰色地带蹦来跳去的，做生意就本本分分的做。我年长些，不想跟你一般见识。”
“各凭本事嘛！”
“那你就正规地做广告。”
“我没钱啊！”李卫东很干脆地说：“我要是有钱，何必搞这些？咱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你甩不掉我的。现在娃哈哈全国闻名，我不贴着你，我贴谁？”
电话那头，宗总对李卫东的直率有些惊讶，愣了好一会，冷冷笑道：“你还真是厚颜无耻得很。”
“我这叫明目张胆的小人，你想甩开我，没那么容易。”
“哦？那我就干掉你。正好你北方的厂子我正需要。既然你逼我出手，就别怪我对你的后背不客气。说实话，美滋味食品在我眼里太渺小了，即便你用些手段弄到了几个厂子，它依旧很弱。”
“那就来较量较量吧。”
“好，你等着。”电话挂断了。
李卫东按下挂断键，才发现高志伟和一群高管不知何时进来了，显然他们听到了电话里的对话。
“李总，我们真要跟人家硬碰硬？”
李卫东问：“怕什么，打就打，销售数据出来了吗？”
“还没有，这种数据很难追踪。不过六家厂提供的数据显示，这两天总铺货量已经达到140万瓶，其它小零食总销售额超过230万，市场还在拓展中。市场部门预计，小零食市场的规模大约两千万，小罐头市场则在一亿到五亿之间。”
“明天继续。”
“这样宣传会不会太夸张？”
李卫东看着营销部经理说：“放心去干，还有四大天王的事，话别说绝了，要模棱两可。今天跟四大天王这样，明天又那样，玩几个月，最后赔点钱就算了，懂了吗？”
“明白啦！”
“咱们得制造点洋玩意儿的气氛，再搞个四大天王吃咱们产品的场景，暗示老百姓，咱们的东西是特供的高级货。找几个家伙穿上白大褂，在实验室摆拍几张，再添些化学符号，用点玄乎的东西，一般人看不懂就觉得高大上。”
“好嘞！”
李卫东这套营销法子，搁现在绝对算得上超前，现在的电视广告无非是拍拍工厂，找个代言人直愣愣地推销，特别朴实。
如果说现在的营销是个朴素的村姑，那李卫东就是个老油条了。
“好像有点不行啊。”高志伟小声嘟囔着。
高志伟之前待过的两家企业，一个是哇哈哈，另一个是美滋味食品，这两家的产品都火得不行，全国数一数二，要是小罐头也被疯抢，第一天就卖一百四十万瓶，那全国人民怕是要奔小康了。
“不急，让广告飞一阵，明天的事安排好，大家早点下班。”李卫东起身收拾起东西。
李卫东预计小罐头能卖三千多万瓶左右，因为这一年哇哈哈营养液也是这个量，十六个厂子不仅要生产这些，还得兼顾小零食和后续的新品开发。
晚上会议室里，灯整整亮了一个晚上。
“散会，市场部把事办利索，通知代理那边执行。”宗总站起身面色不太好，直接离开了办公室。
众人纷纷低声议论。
第二天一早，李卫东去厂子的路上买了份报纸，没看到自己的广告效果，倒是先被对手抢了风头。
《城市日报》头版头条赫然印着大字，“哇哈哈驾到，你准备好没？”
李卫东翻了好几份报纸，都一样，报摊老板笑着抽烟说：“今天都这样，别翻了，看第二页，这些都是有钱老板买的广告位，底下还有一行小字，挺逗的。”
李卫东一看，最下方果然有行小字：“我来了，本地小食品厂子准备好了吗？”
“这哇哈哈没听说过啊，名字挺有意思的。”
“好喝不？”
“挺好喝的，不过最近美滋味食品的那个罐头也不错，入口即化，给孩子正合适。”
“那行小字啥意思？”
“还能有啥，冲着美滋味食品去的呗。金庸老先生说，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商场上不止有人，还有利益，那可是真刀真枪，暗斗不休，要买书吗？《江湖秘籍》，带插图那种。”
“我看看！”
七八个大老爷们围成一圈，个个成了好奇宝宝。
李卫东瞧着这帮人这副德行，小声嘀咕了句“世风日下”，扔下钱拿起报纸钻进了车里。
与此同时，数千公里外的杭州街头，上演着类似的场景，只是一群人围在一起嘀咕，这美滋味食品到底是干啥的，为啥连发两天报纸，可它的产品，真没见过。
李卫东到厂后把报纸往桌上一放，琢磨了好一阵，等大伙儿上班后，全叫到了办公室。
“已经开始动手了，咱们接下来的任务，是先把本地市场牢牢抓在手里，再想办法挤走哇哈哈。”李卫东将报纸摔在桌上沉声说：“别因为它名字里带个‘娃’，咱们就手下留情，我一天进不了它的地盘，它就得从我的地盘滚蛋。”
“早晨市场监督局来电话了，说产品不合格。”
“收到！”李卫东对这结果早有预料，对方说要玩真的，那必定是往死里整。
“向本地工商局举报，该查就查，就算没证据，也得把产品扣上一阵。”李卫东对众人说：“对于小罐头，在本地要大肆推广，市场份额必须提上来。”
“李总放心。”市场部经理保证道。
在哇哈哈的办公室里，报纸已被摆在桌上，还有一份娱乐报纸。
一些小报私下里说，这是四大天王自探出路，私接的活儿，反正“美滋味食品”四个大字炒得沸沸扬扬。
宗总望着报纸，他知道李卫东想干嘛，想借助和名人的诉讼拉锯，不停曝光增加知名度。
第一招已经把美滋味食品从本地赶跑了，接下来是第二招，他上午约了本地报社见面，四大天王这波热度李卫东能蹭，他也蹭得起。
早上，市场部门的同事跑到工商局告状，结果却被敷衍回来了。咱们美滋味食品在当地是挺有名，但跟娃哈哈比起来，在这儿的影响力还是差了点儿，动静不够大。
中午吃饭那会儿，高志伟说他想去跑一趟，李卫东拦下了，决定自己亲自出马，他要让娃哈哈感到疼！
下午两点多，李卫东给市政府办公室挂了个电话，安排好了晚上的饭局。
外头的人渐渐嗅到了两家公司较劲的火药味，食品行业的同行们私下里已经开始议论纷纷。这可是两大企业头一次公开较劲，不过行业里那些小公司听说，美滋味食品可是财大气粗得很。
有怎样的老板，就有怎样的企业，自然而然也就会有怎样的厂长。大家伙私底下都在议论，说美滋味食品的老总背景不简单，而且超级有钱，有人猜是香港大富豪的儿子，还有人说是什么大人物的公子。
这六个工厂做事的派头都差不多，反正都是李卫东怎么吩咐就怎么做，讲究的就是场面、场面，还是场面。各种活动、横幅，还放出风声说请了大明星代言，开业时请来当地一些领导剪彩，又是拍照又是合影的，之后把这些照片往门口一摆。
什么企业介绍啊，什么背后有大财团支持啊，什么领导站台啊，能想到的宣传手段全都用上，还特意放在员工进厂的走廊上展示，再加上私下流传的一些小道消息。
柳六这几个厂子刚开始生产不久，关于它们的各种谣言就满天飞。要是这样的经营模式放到三十年后，绝对是骗子公司的套路，但现在人们见的少，全都被唬得一愣一愣的。
没钱就没法搞企业文化，没企业文化就拢不住人心，这种做法可以说是凝聚人心最直接的办法了，让普通员工信心满满，觉得自己所在的公司简直是无所不能的。
六个厂所在的那片区域，舆论上美滋味食品绝对是占上风，相当于做了免费广告，尤其是想要树立高端品牌形象的时候，这条路走得顺畅了许多。
下午四点多，李卫东做完安排后，让张玉凤收拾桌上的材料。
“我去吃饭了，你收拾完就回去吧。”
“带上我呗，我只管吃，一句话都不多说。我自己想出去吃点好的，每天下班都快十点了，餐馆都关门了。”张玉凤显得有点可怜，头一回觉得上班这么辛苦。
“别闹了，万一有什么不适合小孩子看的环节呢，你专心整理资料。”李卫东确认东西都带齐了，大步流星走出了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