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玄风在山上修行日久,自以为对生死之事已有些许淡然。
然而,当我和师父随着那个赵大哥从山上下来,坐在那晃晃悠悠的三轮车上时,我并未意识到,即将面对的场景会将我内心那看似坚固的防线彻底击溃。
赵大哥是茅山附近的村民,他家的事,师父接到消息后便带着我来了。
一路上,我看着车窗外熟悉又陌生的风景,心中隐隐有一丝不安,这种不安不同于以往执行法事时的感觉,它更像是一种对未知的恐惧,毕竟每次下山面对的情况都不同,而这次似乎尤为沉重。
很快,我们到了赵大哥家。那是一座略显陈旧的农家小院,院墙斑驳,岁月的痕迹爬满其上,院门口的老槐树在微风中沙沙作响,宛如一位老者在低声诉说着什么,又像是为逝者奏响的悲歌,为整个院子蒙上了一层哀伤的薄纱。
走进院子,压抑的气氛如实质般扑面而来,让我呼吸都变得有些沉重。
灵堂设在正屋,四周白色的幔帐随风轻轻飘动,像是有灵在其中徘徊。正中央那口厚重的棺材格外醒目,棺上古朴的花纹散发着庄严肃穆的气息,仿佛承载着无数的故事和灵魂的重量。
棺材里躺着的老人面容安详,紧闭双眼,像是陷入了永恒的沉睡。
可不知为什么,在我看向他的第一眼,心中竟莫名地“咯噔”一下,一种莫名的寒意从脊梁骨升起。
赵大哥的亲戚和家人皆头戴孝布,女人们低声抽泣,那压抑的哭声仿佛是从灵魂深处传来,饱含着无尽的悲痛,男人们沉默地站在一旁,满脸疲惫与哀伤,他们的眼神空洞又无助,仿佛失去了生命中最重要的支柱。
灵堂的香案上摆满了供品,白色的蜡烛在微风中摇曳,光影交错间,整个灵堂显得越发阴森。
玄风师父走上前,对着棺材恭敬地鞠了三个躬,然后开始着手准备法事。
我强压下心中的不安,从箱子里拿出黄色的法布,在师父的指示下,和旁人一起将一张八仙桌放在棺材下方正中央,然后把法布铺在桌上,接着又从箱子里拿出三清铃等法器。
那三清铃的手柄上刻满了细密的符文,铜质的铃身泛着陈旧而神秘的光泽,我轻轻摇动三清铃,清脆的铃声在灵堂中回荡,本应是熟悉的声音,此时却仿佛带着一种穿透阴阳的力量,唤醒了沉睡灵魂的同时,也让我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
接着,我小心翼翼地取出黄符。这些黄符的纸面上绘制着复杂的符咒,每一笔每一划都凝聚着神秘的力量。
符咒的线条流畅而凌厉,墨色深沉而均匀,纸面上还带着多宝印章和天师印章,印章的纹路清晰,透着庄重与威严。
我将黄符整齐地摆放在八仙桌上,又取出香炉,插上三柱清香,香烟袅袅升起,弥漫在灵堂之中,让整个氛围更加神秘而肃穆,也让我的不安愈发浓重。
玄风师父拿出的黑色法衣,颜色如墨夜般深沉,仿佛吸纳了无尽的神秘力量。
它以厚实的绸缎制成,触感光滑却又带着一种古朴的粗糙感。
法衣上用银线绣着复杂的符文,那些符文线条流畅,似有神秘气息在其中流转,符文交织环绕,组成神秘的图案,有的像星辰排列,有的似阴阳交合。
领口和袖口处镶着暗色的滚边,更添庄重。这件黑色法衣是道教丧事专用,承载着对逝者的敬重和超度的力量,穿上它后,师父宛如沟通阴阳两界的使者。
“尔时元始天尊,在玄景之上,清微天中,九色玉堂,升七宝座,放大光明,普集万灵,与天教化,十方天尊、道君老君、帝君元君、丈人圣人、万万仙众,俱来诣座,听宣妙法。于是梵王称善,帝释欣歌,仙乐自响,随光而至。”
玄风师父手掐超法诀,口中朗诵着,太乙救苦护身妙经。
而我则是在师父身后,打着铜锣,师父每念完一句,我就敲一下锣,以示配合。
在这过程中,我的目光总是不自觉地飘向棺材,那棺材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吸引力,又像是隐藏着某种未知的危险,让我无法移开视线。
做完这一切后,玄风师父拿起了桌子旁的五雷令,又掐了一个复杂的手诀,拿着五雷印,对着空气画起符咒来,嘴中不断的念着咒语,最后一笔落下。
玄风师父拿起桌子上的清水喝了一口,但他没有咽下去,而是拿着五雷令对准自己的口喷了出去,拿着五雷印猛的往八仙桌猛的一砸,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声音。
在五雷令触碰到桌子之后,赵大哥以及他们的亲戚都哭了起来。
那哭声撕心裂肺,仿佛要将心中所有的悲痛都宣泄出来。
赵大哥瘫倒在地,双手不停地捶打着地面,泪水肆意流淌,浸湿了他面前的一片土地。他嘴里含糊不清地喊着道:“爹啊,您咋就这么走了,儿子不孝啊,没能多陪陪您……”
女眷们更是哭得肝肠寸断,有的相互搀扶着,身体颤抖得如同风中的落叶,有的则直接昏厥过去,被旁人慌乱地扶着。
孩子们也被这悲伤的氛围感染,跟着哇哇大哭,整个灵堂陷入了一片绝望的海洋。
我在这人群中听着周围的哭泣声,心里难受至极,被这悲恸的氛围紧紧包裹。
每一滴眼泪、每一声呼喊都像一把利刃,割在我的心上,让我深刻地感受到生命在死亡面前的脆弱与渺小。
我想起了自己的亲人,那些与他们相处的温馨画面如走马灯般在脑海中闪过,同时,对死亡的恐惧和对亲人的珍惜交织在一起,让我的内心如乱麻般纠结。
玄风师父扭过头来看见我有些哀伤的神色,他则是伸出手来拍了拍我的肩膀安慰我后,叫了几个比较壮实的青年走上前来将棺盖合上。
这几个青年都是村里与逝者没有血缘关系的旁人,据说这样做是为了避免逝者的灵魂因不舍血亲而徘徊不去。
他们面色凝重,脚步沉重,每一步都仿佛带着万般的不忍与无奈,他们缓缓靠近棺材,那沉重的棺盖在他们手中显得格外沉重,仿佛承载着生者对逝者的眷恋与不舍。
当棺盖一寸寸地靠近棺材口时,赵大哥的哭声又一次爆发出来,他奋力地向前扑去,想要再看一眼逝去的亲人,却被身旁的亲友死死拉住。
“天圆地方,律令九章,今封棺木,魂魄安详,第一钉,封邪煞,第二钉,镇恶鬼,第三钉,引亡魂赴仙乡。”玄风师父手掐法诀,开始朗诵封棺咒语。
师父的声音沉稳而有力,在悲戚的哭声中显得格外清晰。每念一句咒语,而那几名青年便敲一下。
随着棺钉一枚一枚地嵌入,那敲击声仿佛是命运的重锤,一下下砸在众人的心上。
赵大哥的哭声愈发凄惨,他的身体不停地颤抖着,仿佛要把所有的痛苦都通过这颤抖宣泄出来。
周围的亲友们也都沉浸在深深的悲痛之中,女人们用手帕捂住嘴,努力抑制着哭声,却还是有呜咽声断断续续地传出;男人们则红着眼眶,紧握着拳头,强忍着不让泪水落下。
可然而我本以为法事就这么草草结束了,可谁知道,棺材里竟然发出了嘎吱嘎吱的声响。
当时我微微一愣,以及赵大哥那些亲戚哭泣的声音也瞬间安静了下来。
整个灵堂瞬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唯有那诡异的嘎吱声不断刺激着众人的神经。
一阵阴风吹过,灵堂里的烛光剧烈摇曳,忽明忽暗,仿佛随时都会熄灭。
那阴影在墙上张牙舞爪,好似有什么恐怖的东西即将挣脱而出。
不知何处传来了隐隐约约的比较苍老的男子哭声,时断时续,令人毛骨悚然。
棺材里的声响愈发剧烈,仿佛有一双无形的手在用力推搡着棺盖。
赵大哥脸色煞白,惊恐地瞪大眼睛,身体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他的嘴唇颤抖着,却发不出一丝声音。
砰。
棺材盖每被撞击一下,在场的众人都是心跳一下,直到最后砰的一声,那原本被封得死死的棺盖,竟然被顶开,一股腐臭且寒冷的气息瞬间弥漫开来,令人作呕。
只见那原本已经逝去的老人直直地坐了起来,他的眼睛浑浊不堪,却散发着诡异的光芒。
他的皮肤呈现出一种青灰色,嘴里还发出含糊不清的低吼声,俨然已成了一具僵尸。
赵大哥及其亲戚们吓得瘫倒在地,尖叫声响彻整个灵堂,有人试图逃跑,却双腿发软,根本迈不开步子。
僵尸僵硬地转过头,看向众人,那目光仿佛能穿透灵魂,让人如坠冰窖,它缓缓抬起双手,那指甲变得又长又黑,像是锋利的爪子。
突然,它从棺材里猛地扑了出来,朝着离它最近的一个人扑去。
那个人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被僵尸紧紧地掐住了脖子。只听得“咔嚓”一声,那人的脖子瞬间被扭断,鲜血四溅。
“七灵八神,八愿四陈,上告灵命,中皇双真。录魂炼魄,塞灭邪精,血鬼游尸,秽滞长泯。利我生关,闭我死门,若有真命,听对帝前,使我长生,劫龄常存,太帝之法,敢告三元,急急如律令!”
玄风师父快速回神过来,抽起一旁的枣木剑,脚踏七星罡步,手指快速在枣木剑比划了几下,随后抽起旁边的一张黄符贴在枣木剑上,朝着那个僵尸冲了过去。
师父的七星罡步稳健而有韵律,每一步都带着神秘的力量,仿佛与周围的气场相互呼应。他手中的枣木剑在昏暗的灵堂中闪烁着微弱的光芒,黄符上的符文仿佛有生命一般,微微跳动着。
当师父靠近僵尸的瞬间,他猛地一挥剑,剑身上的黄符散发出一道金光,直直地射向僵尸。
那僵尸发出一声尖锐的吼叫,伸出干枯的手臂企图阻挡。师父侧身一闪,顺势用枣木剑刺向僵尸的胸口。
然而,这僵尸的动作竟异常敏捷,它一个转身,避开了师父的攻击,同时朝着师父的手臂抓去。
师父反应极快,迅速抽回手臂,再次挥剑砍向僵尸的脖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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