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轩的心猛地揪紧。他舔了舔干裂起皮的嘴唇,尝到铁锈般的血腥味。空气确实越来越重,每一次吸气都像在挤压空瘪的皮囊,胸口沉闷得如同压着巨石。
不用想也知道,这里的氧气含量有多低
“坚持住!节省体力!减少说话!”他吼着,声音干涩得几乎劈裂喉咙。他用力咬了一下舌尖,尖锐的疼痛带来一丝短暂的清明。不能停!停下就是永恒的黑暗。他强迫自己把注意力从火烧火燎的肺部和灌铅般沉重的双腿上移开,目光死死锁定前方那点微弱的灯光。那点光,是唯一的锚。
不知爬了多久,也许是一小时,也许是三小时,也许是一个世纪。通道的坡度似乎变得稍微平缓了一些,但空气也稀薄得如同凝固。每一次吸气都伴随着肺部撕裂般的疼痛,视野边缘开始出现不祥的黑色雪花点,嗡嗡的耳鸣声盖过了一切。
有人在前方剧烈地干呕起来,声音充满了濒死的痛苦。一种麻木的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开始悄然淹没意志的堤坝。就在李轩感觉意识即将被黑暗彻底吞噬的瞬间,前方最微弱的光点,打头阵的队员,猛地停住了。
“到头了!”一个沙哑、几乎不成调的声音传来,带着难以置信的狂喜和极度的虚弱。
紧接着,是几声沉闷的、用尽全力的撞击声!咚!咚!咚!
“有东西!堵住了!是石板!”那声音在绝望的边缘挣扎。
李轩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向前挤去。通道尽头,一块巨大的、边缘轮廓模糊的石板斜斜地嵌在那里,与通道壁并非完全严丝合缝,透着一丝极其微弱、几乎无法察觉的灰白···那不是绝对的黑暗!
“让我来吧”空间太狭窄,根本不能容许几个人同时去推那个石板。
李轩先是用力顶了顶那块石板,虽然有些许松动,但石板上面应该是压了什么重物,他拿长枪在石板的四周捅了几下,一丝丝的冷空气从洞口吹来,还夹杂着灰尘和黄沙。
李轩深吸一口气,强忍着头晕,运转内力用背狠狠一顶
砰——!
一声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沉闷、都要巨大的响声在狭窄通道内炸开!仿佛是整个地壳在呻吟。那块沉重的石板,终于被撞得向内倾颓,滑开了足以容身的缝隙!
一股冰冷、凛冽、带着强烈尘埃味道的空气,如同汹涌的洪流,瞬间倒灌进这令人窒息的通道!这空气如此清新,如此寒冷,带着一种久违的、属于外面的、属于生的气息!
“通了!快出去!”李轩几乎是咆哮着,将身前已经脱力瘫软的队员猛地向外推去。
直到所有人都爬出洞口,李轩却是失去了所有力气,脚下一滑瘫坐在了洞底,眼前都是昏黑一片。
队员们爆发出劫后余生的呜咽和嘶喊,似乎都与他无关,身体的疲惫,满身的伤痛,让他浑身剧烈地颤抖起来。
“李轩你怎么了?你别吓我们啊”叶知秋喘息着翻身跳回通道,借着手电的光,她此刻才算是看清楚,眼前这个男人伤的有多重。
“没事···我缓一缓就好了,你···没事吧?”
“我很好,我们这些剩下的人,都被你照顾的很好···”叶知秋眼眶有些泛红,抱着李轩的手臂,要扶他出去,可是女生的力量终究还是不太够。
李千帆和清枫道长一左一右在洞口合力将李轩拖了上去,他踉跄着爬出洞口,跌跪在一片松软的沙丘上,身后的队员们一个接一个瘫倒在地,像一群从地狱裂缝中逃出的游魂。
眼前是一座半坍塌,黄土夯筑的烽火台,岁月风蚀让墙体布满龟裂,仅剩的残垣像一具枯骨矗立在戈壁上。烽燧底部被流沙掩埋了三分之一,而他们爬出的洞口,正是烽燧地基处一块被沙暴掀开的西夏时期暗格,内部通道早已被历史遗忘。
劫后余生的虚脱感和刺骨的寒意交织在一起,让李轩控制不住地颤抖。
其他的人横七竖八地瘫倒在冰冷的沙地上,有人低声啜泣,有人只是大口喘着粗气,眼神空洞地望着那破败城墙外的星空,仿佛在确认自己真的回到了人间。
手臂受伤的林梦熙靠在池壁,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里有了光,叶知秋正小心翼翼地给她重新包扎伤口。
过了一个多小时,大家都得到了些许缓解,但是危机解除后的松弛感,一下就能将人的力气抽干,但是显然这里不是好的过夜地点。
李轩扶着墙壁站起来,“这里荒废太久了,大家当心落石或者坍塌,我们最好是先出去,找个相对安全避风的地方,虽然没有了多的遮掩,但是可能会安全一些。”说完李轩在叶知秋的搀扶下站起来。
众人也是强撑着站起来,亦步亦趋的跟着李轩往外走,烽燧周围散落着风化的箭镞和陶片,偶尔有半埋在沙中的断裂驼铃,在脚步的踢踏之下,当啷一声从沙里翻出来,锈迹斑斑。
“直接去那个燧舍吧,我们没有帐篷,至少还能避一避风沙。”清枫道长随手一指,引着众人向燧舍走去。
银白的辉光洒在无边的沙海上,将起伏的沙丘镀上一层幽蓝。沙漠的风裹挟着细碎的沙粒,在废弃千年的烽火台燧舍周围盘旋呜咽。坍塌的夯土墙垣投下锯齿状的阴影,宛如巨兽嶙峋的肋骨。月光从残破的穹顶裂隙渗入,在龟裂的陶瓮碎片上凝结成青白色的霜。
烽燧内部弥漫着时光腐朽的气味。半埋沙中的火塘里,残留着碳化的骆驼刺根茎,轻轻一触便化作齑粉。墙角斜倚着半截朽坏的弓弩,桦木弓臂被沙暴磨出了蜂窝状的孔洞,残留的牛筋弦在风中不时震颤,发出幽微的嗡鸣。
二层瞭望台的夯土地面留着几道深深刻痕,或许是当年戍卒用枪杆丈量落日时留下的印记。突然有沙粒从檐角簌簌滑落——原来是只沙狐正踩着风化严重的女墙蹑足而过,它琥珀色的眼瞳在月光下闪烁,倏忽消失在残堞之间。
北墙壁画上那些用赭石和孔雀石绘制的戍卒形象正在夜复一夜地剥落,如今只剩半个残缺的人形,空洞的眼窝恰好对着窗外天狼星的方向。当子夜风起时,沙粒摩挲壁画的声响,恍若千年前传烽的鼓点仍在幽冥中回荡。
沙丘在燧舍西侧堆积成蜿蜒的波浪,其间半露着几具被风干的骸骨。他们交错的指骨间,还紧紧攥着早已锈蚀的开元通宝轮廓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青绿。
咚咚咚···
陈教授不断用一根枯枝敲击着周围的黄土墙边上的石板。
“找水啊···你真就是个莽夫···”可能是已经脱离危险,李千帆开始放飞自我,翻着白眼对李轩张口就是讽刺。
“你一直都是这么勇的吗?”叶知秋推了推李千帆
“我和六叔一直都是这么闹得,没啥啊”李千帆满不在乎的随口便答
“可是他已经今非昔比了。你应该想想,他觉醒了一个将军的灵魂,你猜···他能不能把你腿打断?”清风道长坏笑着,轻声提醒。
“我勒个豆,我好像玩脱了···六婶救小的一命”李千帆果断认怂,他倒是机灵,知道现在能救他的只有叶知秋,果断双手合在一起求救。
“我是累了,但不是死了,现在就给你松松皮···”李轩一把搂住李千帆的脖子,“来吧···叔叔跟你好好聊聊···”
说完直接劫持李千帆走到一边
“哎哟···叔···亲叔···错了错了”
“谁是莽夫?”
“我是···我是···”
“长记性了没?”
“长记性了···”
“下次还敢不敢了?”
“下次···下次···下次还敢···啊···杀人了,谋杀亲侄子啦···”
一阵鬼哭狼嚎,李千帆狂奔而来,脖子一缩活像个小王八,躲到叶知秋背后,一手抓这叶知秋的一角,一只手不停的揉着屁股。
李轩提着根手指粗的木棍黑着脸走出来,“小兔崽子,你别躲···”
“老兔子···有本事把棍扔了!”李千帆跳着在叶知秋背后喊。
“嘿···你别动啊”李轩作势上前
“一动不动是王八···”李千帆快速逃窜
引起众人一阵哈哈大笑,一直遮盖在队伍头顶的阴霾都被驱散了不少。
李轩知道效果已经达到了,再继续就适得其反了,把小棍往地上一丢,坐在地上,喘着气不在理会李千帆。
“找到了···”
突然陈教授惊喜的呼喊,李轩上前,帮忙打开黑色的石板,后面是一个一米来深的坑洞,但里面已经被黄沙填满,没有看到一丝的水的痕迹。
“李千帆接军令,命你下去把沙掏出来,帮大家找水,将功折罪”经过一闹,李轩的精神也得到了缓解,有了些玩笑的兴致。
“得···呃···令!”
李千帆也是个聪明人,很快反应过来帮忙缓解大家的气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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